泡面的幸福
虽然有幸福两个字,但这是一篇与爱情无关的文章。只是想追忆似水年华中那些泡面的日子。
我第一次吃面的时间非常早,我敢说那时候中国99.9%的人没有吃过那玩意。现在想想我就光凭这点也应该自我感觉良好一回!
那是在我上小学一年级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大概太阳光足的日子人的心情都好吧,老爸竟然放出豪言壮语:“走,去小卖店买吃的,什么都可以。”
当天我也真争气——居然一下子就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到了方便面。
当然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是因为那个方便面的口袋很漂漂。现在想想,许多对我们有很深远影响的事其实是我们的无意之举。于是我怀着三岁小女孩捧着糖果般的心情把面捧回了家。父母也没有见过那玩意,胡乱的把水烧开了把面放里就算了事了。
望着那碗冒着腾腾的水蒸气和看上去很好吃样子的方便面,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谁不出来的感觉——许多年以后当我一个人吃着面想着大学里那些所有与方便面有关和无关的日子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幸福!
说真的,当时那碗面的具体味道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吃过后我把那碗舔得干干净净,所以老妈表扬我道:“如果你每次都能把碗舔的那么干净我每天都给你买!”
当然老妈的话是不可能实现的——那时她一个月的工资还是那著名的“38元”。
而那袋面好像是3毛八?!
果然在那之后的很久我都没有体会到“幸福”的感觉。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上小学六年的假期,中央一套放过一部著名的台湾电视连续剧,好像叫什么《春去春又回》的(说它著名是因为那是中央一套放过的第一部港台片子,而且在那之后十多年一套都没有放过任何港台的片子)。
不过我更喜欢的是两集之间那个康师傅方便面的广告。对于小学六年的时候的我们来说,那种精美的广告绝对是一种视觉上和生理上的震撼。
不出意料,刚开学时除了抄寒假作业外,议论最多的就是那个连续剧和那个广告。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不无自豪的说:那算什么,我一年级的时候就吃过!(当时吃的不是那个牌子的)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同学睁大眼睛看我的样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当时他们想说的是:你丫真牛B(当时市面上还没有康师傅牌子的面)。
于是呼我在同学中的地位好像一下子提高了!连女生也有事没事的总看我,好像她们想知道我吃过那种面后样子是不是变得更帅了。
而我却绝大多数小学男生对女孩的态度一样,并更加自以为事,不屑与mm为伍,那像现在以安定团结为由逮着空就往女人堆里钻。
那时候没有好好抓住弥足珍贵的机会骗到一个mm是我为数不多的自今仍后悔的几件事之一。
当我刚开始知道应该为此事后悔的时候,那个康师傅牌子的方便面就像现在洗浴中心在中国落户那么快一样在中国大中小城市随处可见了。
看来食也,性也,真的是广大人民的根本需要。
我用第一时间在商场中搞来了一包。
虽然我对它的景仰之情不能达到星爷说的: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地步。但出于它曾经提高了我在mm心中的地位的事实。我对它也是放在冰箱上早上看一眼才能上学,晚上看一眼才能睡觉的样子,本来那么好的东西我想留到心情大好的日子才吃的。
不过没有等到心情大好就被我爸给消灭了。事后我曾以十二分气愤的状态质问他为什么把我的东西吃了。老爸答日:“放在那一个星期,你也不吃,我以为你不爱吃就给吃了。”结果我的心情一直没有大好,到是大坏了好一阵子。
直到现在我仍然十分想知道那包面的味道。但它就像我无法知道女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一样(虽然我认为女人自己也不知道她们想的是什么),属于那些我永远无法知道答案的问题。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无论什么样子的方便面都是极普通的东西了。而随着人民生活的进一步富足,健康的定义也就不断的改变着。从而方便面也变成了垃圾食品。
在这我绝对没有要为它平反的意思。只是感叹世事无常而已。
其实想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说到底人就是善变的动物,连喜欢的人转眼间都可以形如路人更何况是一袋面乎?
很长段时间内方便面也只是在我没什么吃的时候才用来充饥一下,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上大学前。
我认为在大学的时候你没有吃过方便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吃了它会过敏,第二你是外星人。不过考虑到我们把第二种人已经叫做罗纳尔多,所以你只能是第一种人。
大一的时候我们学校的食堂下午四点就开饭,至于饭的质量么,我看都不一定有我做的好吃!
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在那吃饱过。
就是这样,去晚了还没饭吃,而去早了晚上上完自习九点多钟回来就开始饿,如果碰上运气好的日子到十点熄灯时甚至能听到寝室某位仁兄肚子罢工的声音。
终于在一个饿得下半辈子想抱着龙虾睡的夜里,大家把夜谈的内容从某系某个mm改成了对学校饭的质量与开饭时间的大痛斥。情景十分之感人,仇恨十分之深,我想土改斗地主那阵也不过如此吧?
好事的老八把那晚夜谈整理成书面内容写了出来。
正文大致如下:《关于吃不饱饭和晚上饥饿的若干问题的决定》鉴于最近出现的吃不饱饭的问题,我们八人一致认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是损失巨大的,长此以往,那就是对祖国美丽花朵的催产,对祖国栋梁的破坏,往小了说是不关心青少年的健康,往大了说是对祖国四化建设有用人才的蓄意折磨。但是作为新世纪的四有新人我们要有战胜困难的决心和勇气,必须勇于和困难斗争并要取得最终的胜利。
而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寝的几位和我一样不要脸!
这个决定整理出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以后每逢班级要写些什么时就直接把我们老八给拎出来写两句。
当然最绝的是老三,他把它加了几句删了几句当入党申请书缴了上去。由于很久没有得到党组织的回应还埋怨老八的文笔不好!
当然那个《关于吃不饱饭和晚上饥饿的若干问题的决定》的出台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第二天晚上八整箱的方便面就分别和各自泡了几个星期没洗的衣服一起堂而皇之的睡在了床铺的下面。
哦,对了,另一个好处是似乎我们寝室都变得勤劳起来,——至少晚自习回来时暖壶里的热水总是满的。
那时的我才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自己的方便面吃完了,就吃别人的。
于是那阵子我只买过一箱,其余的时间从老大到老八吃了个遍。
当然我也不是一点贡献都没有,每次大家开吃前我都把周华健朋友那个专辑里《泡面的幸福》拿出来放给大家听。记得最后一句是这样唱的:“即使吃一碗泡面我也可以有百般幸福滋味在心里回荡。”
吃着不要钱的东西听着喜欢的歌,那种日子非常值得怀念。非常的热闹且无忧无虑。
如果能称得上幸福的话那就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但同寝室的老兄们好像都不那么想:在我吃过他们n箱面后就不都再买了。于是我也就结束了那段简单并且快乐的日子。
由于精神胜利法的缘故我把这件事归因于学校饭菜质量的提高。
不过在我这么想后不久学校食堂因为饭菜质量不好的缘故关门大吉并变成了个体经营,自从那之后饭菜的质量确实是提高了。
大二的时候我开始走读,由于平时不学习,期末我总得开夜车,这样我吃面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那时候我很争气,我们家门前那个超市方便面架上我从左吃到了右。
当我尝遍各种品牌准备专攻喜欢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了。整整两天汤水未进。
当我班一个和我有些过节的mm(一天逛街正好遇她和他男友就蹭了顿饭)知道后窃喜了好一阵子,不过她消息来源有问题,以为我吃加州牛肉面拉肚子,所以问我敢不敢和她一起吃加州面。鉴于她的居心不良,听过她的话后二话没说,我拉着她直奔最近的加州面馆。
那天的心情大好,破记录的我吃了两碗(如果身边不是有mm的话我还会把那个碗舔得干干净净)。拍拍自己十二分包的肚子和看着她如茄子般的脸色,我对告诉她消息的仁兄表示真挚的谢意与担心。
从那次起我很久没有再碰过方便面。
大学的日子在平淡偶尔有些精彩中度过了绝大部分。现在回过头来发现大四的下学期是分手的黄金时期,许多我们认为可以走入神圣的婚姻殿堂的情侣竟然也纷纷分手。看来青春年少时“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誓言也抵不住残酷的社会现实。
同时那也是最最无聊的日子。
不过连方便面都可以从抢手货变成垃圾食品说不准当我们50岁时和m.普鲁特一样追忆流年似水时会把它当作最值得怀念的日子也说不定。
以上的都说明了人生的不确定性,当然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经过大学四年住校生活的洗礼,每个男生的懒散都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那时候除了做毕设外,就是关在寝室里打牌。输的人就负责买饭。食堂那么远是不能去的了,一般都是到楼下的卖店煮面吃。
想想大概我是从那时候起养成了蹭面的习惯的。
每当中午或晚上有面香传来的时候我都会拿着一双方便筷子挨屋吃面,而且只要一吃上就像生了根的牵牛花一样哄都哄不走。
其实我也不是像大家想的很差劲的,只是我总觉的别人煮的面总比自己煮的香!这样一圈下来基本上可以说是饱了。
如果那阵子你随便从我住的那层楼中拉出个人,问他最怕的是谁?除了女友外99%他会说是我。
隔壁的老五是我蹭面最多的人。由于他签工作的地方很远,基本上我们没有再碰面的机会。所以他在给我的毕业留言簿上这样写的:……太好了终于可以逃离你的魔掌,不被你蹭面了……。而我在他的那上面这么回的:……以后可能没有人在明知道你不喜欢的情况下硬要吃你的面了……。
自今我仍然觉得人的一生中有几次一定要喝吐而且要喝到泪流满面!散伙饭绝对要算一次。因为从那刻起你会失去很多极其珍贵的东西,很多绝不会再回来的东西。
那次我们也说了许多的豪言壮语,喝到抱头痛哭。
想想最先哭的原因好像和我有直接的关系。当我挨桌敬完酒回来,看到老二和mm们聊的火热并有不轨之举时,一把把他拉开,用手指着他的脸大声说:“傻b待会在泡妞成么?咱们哥两个好好聊聊。知道么,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你的方便面了!!”刚说完老二抱着我哭了,而且是那种嚎啕大哭,接着我们班所有的人都哭了。我当然也不例外。
那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万种流泪的理由。我的理由十分简单: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抱了我一下。就这么简单,仅次而已。
前一阵子比较闲常常看碟看到深夜,一次在吃泡面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大学那些与泡面有关和无关的日子,赶紧翻箱捣柜的找来了那盘有《泡面的幸福》的带子听了听。感觉还是那段日子好,很单纯,有很多真正知心的朋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为找工作发愁,不用为了找到工作后工作好不发愁,更不用为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发愁!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第二天在chinaren的校友录上留言提到了大学时泡面的日子。
没过几天那些在大学里因为蹭他们方便面而对我深恶痛绝的老兄们纷纷留言表示大有同感,并说没有我的日子泡面都没有了味道,那时候躲着我,现在想送到我嘴里看着我吃(恶心)。上学时被我吃的最厉害的隔壁老五说非常的想我,尤其是独自一个人在深夜吃面的时候,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吃泡面?
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现在发现真的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一些事过去了就不会再来了。
什么时候?也许没有机会了,也许要到十年,二十年同学聚会吧,不过真有那样的机会的话,我想我们到时候也不会吃泡面的。顶多是喝着啤酒谈着岁月在你我身上留上的痕迹,谈着大学时曾经暗恋过的女生,谈着彼此的孩子又怎么的不听话……
昨晚第n+1次看了《东邪西毒》。4月1日从楼上跳下去的张国荣在结尾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当你不能在拥有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