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你,就选择了相伴到老
每年一季的黄风早早地吹绿了春天,在不知觉中却吹皱了母亲桃花如月的脸,那些诱人的花不甘示弱的妖娆着,可它们悄无声息的淹没了母亲黑缎子般的秀发。
有谁看到每日的黎明,年轻的母亲准时出现在那个黄泥巴垒起的囱灶旁,英俊的父亲准时拉着自制的老木风箱,用火钩不停的拨拉着炉火……伴着一缕炊烟袅袅我家的小院儿飘满饭香。
我的父亲母亲就是这样夫唱妇随,相濡以沫。
我妈,就是《嫁给农村爹的知青娘》里的那个下乡知青,她可是大城市来的,可和我爸在农村的那些日子,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地道的乡下人。母亲的手很巧,也许正是因为她心灵才手巧吧,一个十六七岁就远离父母的女孩儿完全是自学成才,一直到二十六岁嫁给父亲的那年,母亲不但学会了赤脚医生而且做针线的手艺活也不比土生土长的乡下女人差,母亲用姥姥邮寄包裹的花布拼做了好几条漂亮的花裙子,父亲只说了一句:这像个甚,你看哪有一个穿这劳动的。母亲就私藏了自己的喜欢,压了箱底。直到我出嫁的那天,她要给我腾一个盛我心爱之物的箱子,就把这只下乡时带来的大皮箱腾给我,连同箱底的花裙,我要了来做我的私家收藏品。
一九八九年的冬天,母亲回了趟老家天津。赶在春节前回来的母亲——好漂亮啊!像电影明星一样的大波浪秀发披肩,我记得当时真的只有电影演员张瑜梳着迷人的卷发,因为那时候才刚刚看上黑白电视。父亲又说了一句:披头散发像个甚,哪有不梳头就到处乱跑的,当天下午,年轻的母亲就把心爱的秀发扎了个揪,再未展示过那一头秀发。留在我记忆里的母亲,发型一直是一个揪,从青丝变白发,直到现在。
父亲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从不听见从他口中叫出陈美艳三个字,什么小陈、什么美艳、什么孩儿***、娃他娘统统不叫,真属于那种有话直说的主,不过有一次可真叫了,就是那一次,母亲这个城里人赶着驴子车去瓜地,走到半路窜出个什么飞鸟,把驴子惊得疯跑,颠掉了车上给父亲送的午饭,颠掉了割草的镰刀,母亲急了,慌乱中跳下车飞跑的驴车,死拽着缰绳,可受了惊吓的驴还是疯了一样向前冲,最终将母亲拖倒在地,裤子磨破了,膝盖磨破了,驴呆了……血不停地流,母亲的眼泪不停地流,她一定恨自己怎么来这里受这份在城市里一辈子都遭逢不上一回的活洋罪!远远的,父亲跑来了,不管那头疯驴是否还要疯跑,也不管路边的庄稼汉子们笑话,嘴里喊着,美艳,你忍着啊。背起母亲一口气二里地来到场部卫生院包扎止血,之后,又将母亲一口气二里地的背回了家。
妈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好,这和环境有关系。可她却依了老爸一辈子。
老爸,典型的农村大男子主义,可他为了妈妈一样能放下架子。
大半辈子过去了,才听到父亲歉意的说:老陈,这一辈子尽跟我受罪了。就听妈操着依旧纯正津腔:老赵,选择你,就选择了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