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这一天是除夕,我已经在路上逛了很久,眼中的血丝还没有消退,昨夜的酒醉已渐渐清醒。这里没有故乡的小桥流水,没有田陌篱笆,也没有熟悉的笑脸。都市的夕阳染得血红,身边拥挤的人群背着行囊匆匆擦身而过。到处都是孩子们的笑声,叫声。牵着蹒跚学步小孩的夫妇撙在小贩的摊头,挑选好看的布娃娃和玩具,看见孩子脸上的欢笑,那夫妇刻满皱纹的瘦脸上也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很久没有回家了,每一年临近过年的时候,父母都会早早准备好年货,把简陋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风干好腊肉,碾好年糕。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暖暖的炉火旁笑着吃团圆饭。从不喝酒的父亲也会咀上二口烈酒,黝黑的脸上涌起红红的笑容……此时,年迈的父母是否在故乡的小桥边眺望着远方的儿子归来?
我捏着口袋里几张薄薄的钞票,在异乡奔波了许许多多的日起日落换来的只是仅够回家的钞票。我心中忽然有种疼痛的感觉。挥手告别家乡的时候,也多想如走时般潇洒的归来。在异乡的都市俩,清晨,我踏着晨雾敲碎寂静的长街;黄昏,匆忙的脚步却怎么也追赶不上都市的巴士;子夜,疲惫的身躯披着一身的月色推开冷冷的斗室时,那孤灯只影的斗室却又能装载我多少个凄冷的日夜?陪伴我身边的依然是那只瘦瘦的行囊。却又能装载我多少魂梦相牵的乡愁呢?
我走在狭长而又古老的小巷,小巷深处,拉着二胡的老乞丐沙哑地唱着听不懂却又让人凄伤的歌谣。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风霜和蹉跎。混浊的眼遥望着远方,他是不是 如我般思念远方的故乡和亲人?他是不是怀念那令他魂梦相牵的家园?我在他身边站了好久,静静聆听他那充满乡愁的淡淡忧伤。我掏出一块硬币放地上的破碗里。这一刻,我竟如他般孤独,无助。也不知道是在施舍一份怜伤还是为了寻找心灵深处的解脱或慰藉。
异乡的夜晚吹起了一股冷冷的寒风.暮色渐渐沉浓,偶尔一串爆竹声和烟花划破静静的黄昏,闪起一串美丽的烟火。
我走过小巷附近的废弃工地,看见刚才那个老乞丐正在那个简易的木棚里燃起一团炉火,锅里咕咕地溢起浓浓的香味。旁边坐着一个老妇人不时候回头向小巷眺望,嘴里呐呐地说着什么。夜色更深了,小巷亮起了灯火,忽然老妇人站了起来拖着一拐一拐的脚步向小巷飞奔过去,我回过头看见小巷的尽头一条被灯火拉长的身影也向她跑来,欢快的笑声撕碎了冷冷的夜幕,一个年轻的身影牵起老妇人的手扶着她慢慢向炉火走来。老乞丐看见她们也发出欢愉的笑声。我忽然想哭,眼前只看见炉火旁三个亲密的身影,他们欢笑着拥抱在一起。而我的身后只有冷冷的夜风。家,他们也有温馨的家!而我呢?我为什么还不回去呢?这里的风景再美也不是我的家,再多的笑容也没有父母慈祥的笑脸。只有在那遥远的星辰下才有我的家,才有父母的呵爱。我终于知道,走得再远的游子也永远走不出父母温馨的目光;我终于知道,即使再美丽的都市也没有温馨家园的安宁,幸福。
我奔跑着,飞快的推开那间小小的斗室,背起依旧瘦瘦的行囊,关上门,也关闭了在异乡所走过的风风雨雨。终于,一滴泪水从我的眼角涌出……
远方,我看见一个瘦长的身影在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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