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原是很相爱的，男才女貌，俨然一对璧人。

结婚那年，他没有钱送她钻戒和其它昂贵的饰品，她一点都没介意，她把他送的一枚翡翠玉的蝴蝶项坠，用红丝线串好，挂在颈项间，偎在他的怀里数天上的星星，她觉得幸福。

转眼就是七年，时间磨平了最初的温暖和浪漫，她开始感到生活实实在在的空落和麻木，婚前她原本喜欢热闹，玩伴也特别多，自和他相恋后，她几乎和所有的友情道了再见，她越来越觉得失去了自我。在她空洞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不满和失落，他震怒，他说穷的时候我们那么开心，现在什么都有了，你心里反倒说空了?她说你不懂，那时我们有爱。他把那些白金珍珠的饰品摔给她，难道这不是爱?她只是摇头，我只喜欢玉蝴蝶，我希望你还象从前一样，多守在家里陪陪我。他说不可理喻，她说你永远不懂。

无休止的争吵，隔阂，她开始憔悴，他日益暴躁。

终于有一天，在唇枪舌剑中他们失去了理智，撕扯中玉蝴蝶被他拽了下来，”啪”地摔到地上，仿佛是天籁的声音，美妙清脆，她看见那蝴蝶断了一只翅膀，躺在地上泛着冷冷的光，那个断翅已碎成无数小碎片，散在地上，看不见，却一点一点刮着她的心。

“什么东西都是有底线的，感情也是。”她悲哀地看着他。他却狂怒着夺门而去。

她赤着脚走过冰凉的地板，担心会不会有蝴蝶的碎片扎到脚，还好，没有。她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打手机告诉他回来签字。

那一晚他坐在离家不远的酒吧里喝了一夜的酒，她赤着脚蜷在沙发里等了他一夜。天色见亮的时候，她的决心开始动摇，他一夜未归，是不是喝醉了酒出了什么意外，身上穿的衣服还很单薄，她的心里隐隐地疼起来。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也同样带回来了一张离婚协议书，上面可笑地提到了财产问题，并详细说明孩子和房子的归属者要拿出八万元的现金来。她看着他的眼睛，震惊与陌生交融。

她再次从地板上走过，却有蝴蝶的碎片生生地扎进脚心的肉里，她竟忘了疼。玉蝴蝶的翅膀在心里彻底断了，她想都没想就签了字，甩给他一个傲然的背影，她没看到，其实他眼里同样是震惊与陌生。

就这样离掉了，她从亲友那里筹集了八万元，交到他手里时，她想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是她没有，只是轻篾地笑了。

那一刻，他多么想告诉她，其实他只是想用那个八万元作为要胁她的一个法码，并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决绝。

离婚的一个月后，一个有月光的深夜，他辗转难眠，打过去电话，问她是否记得这个特别的日子。她的眼泪汩汩而下。

其实她日里路过一家新开的休闲专卖店，在两套银灰色的情侣装前驻足良久，那别致的款式，那精巧的设计，令她临走时还频频回首。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会相携着去买一样礼物，必须是情侣式的，成双成对，因为这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已经很多年，成了习惯。

如今，情怀依旧，事却已非，彼此不能谅解，是已知然而又无法逾越的。

听着电话那边他熟悉而短促的呼吸声，她想起那些眼泪和伤痛，也想起黑暗中他们曾彼此紧握的手，想起阳光下她快乐满足的笑脸，想起如何恋恋不舍又决绝转身，都想起来了。她知道，他还奢望着是不是还有将来，但在她，已结束了。

他在电话里絮絮地说，其实那八万元——她打断了他，我明白，其实那蝴蝶的翅膀是在心里断了。他怔了一下，最后说七年里我们彼此应该更懂得，可是不知为什么，越相守心却越远——

她挂断了电话，还是有泪。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也可成为最远的距离，但是她不想告诉他，她想那个距离是飞不过去了，因为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