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罗汉者
喜欢光着膀子上街的人,北方称膀爷,南方有地方叫赤膊鬼,也有地方叫赤膊罗汉。我的生活面窄,不知道有没有其它更为有趣和逗人笑逗人乐的叫法。
叫光着膀子上街的人赤膊罗汉,佛家子弟不太高兴,认为是对罗汉菩萨不敬。其实,“赤膊罗汉”的口头语仅指不穿上衣的人而已,完全与罗汉菩萨无关。
赤膊罗汉并非道德败坏、行为不端,贪污腐化、卖国求名,何况罗汉菩萨中也确实有不着上衣的,并没有侮辱的含义。
我从小没有赤膊的习惯,也许因为那地方不甚热,也许因为人小不觉热,又也许因为衣服脏了不用自已洗,不需要爱惜,烂了父母会买过新的。所以无论多热也从来不乐意赤膊,只有在澡堂里例外。
后来下放农村,那里男农民天热时都不穿上衣。既然自己已经当了农民,虽然从前没那习惯也应当向他们学习,而且“学而时习之”。于是我便学得越来越“熟能生巧”“不亦悦乎”,还从赤膊中体会到了许多的优越性。
赤膊可以省许多洗衣服时间和辛苦,省许多肥皂和水。农村的水当然是不花钱的,潺潺溪水永远的流不完、用不尽,但要花力气和时间挑呀。更主要是省了许多买衣服的钱而且又舒适凉爽。“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返城后本不再需要“学而时习之”,但习惯成自然,便也常常“依然故我”“大家彼此彼此”。
两年前电视里有过一次“赤膊罗汉”公开在大众面前露脸亮相。有大“善人”者备好了白得喜人的圆领汗衫冲着摄象镜头摆弄,然后帮那些老汉们当场穿在身上。真是积德也!
有人笑眯眯,欣然接受,何乐而不得。也有人看见摄象镜头便赶快大步流星的走开。后来,作为“赤膊罗汉者”的素质如何差而在电视节目中论之、贬之、讥之、耻笑之、击抨之。于是,有些领了圆领汗衫者觉得上了当、受了骗,大有受了侮辱之感。其实何必介意哦,不偷不抢不贪污腐败何耻之有。
记得议论民主政治时,曾有人表示,国人的素质不具备实施民主政治的条件。不知此这里曝光的所谓“素质”,与彼所说的“素质”是不是同一个概念,不知道实施民主政治和不穿上衣的不文明素质,是不是有关连。
据说袁世凯当年想当皇帝也曾借用过“素质”这个理由,说中国人的素质不适于“民国”,不适合“民主”制度。袁大头言下之意是中国百姓没有皇帝是不行的,离开了皇帝是不能过日子的。
“袁大头”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意思一定是说,中国百姓看不远,目光短浅,只顾穿衣吃饭,只看到眼皮底下、鼻子尖上那点小利益,没有实行民主政治的远大的理想。
袁世凯当然是错了,后来不仅有过“民国”,而且还有过“人民共和国”。除个别人想当皇帝和当皇帝身边的左臣右相的人怀念皇帝爷,哪有怀念当皇帝顺民的。
许多地区的竞选和议政时候,时常有人抡椅子、抢喇叭、拳打脚踢,可是他们的粗鲁粗俗与赤膊哪里有什么关系,他们哪个不是衣冠楚楚、绅士派头?他们哪个是赤膊着的?
蓝眼睛们岂止是不穿上衣,连赤条条的都有,有裸体浴场还有裸体游行。那年的法国奥运开幕式,一蓝眼睛姑娘还赤条条站在玻璃球里向全世界展示呢。如果依赤膊不赤膊论素质,人家的素质怎么样?可不照样实行民主政治。
有一些“高会”的阵势非常文明,非常有素质:走起路来平平稳稳,坐在台上聚精会神,发起言来一板正经,投起票来毕恭毕敬,照起相来端端正正,打瞌睡时——毫无声音。
他们呀,握手、拍手、举手、招手个个认真,没有一个抡椅子、抢喇叭,电视里从来没有看到他们不推推搡搡、拳脚相加。此等素质哪里的人比得上哟,凭什么说国人的素质差,凭什么就没有享受民主政治的条件?
“赤膊罗汉者”不就少穿了件上衣而已,哪里就值得“媒”们人如此的危言耸听、靡费口舌!不相信吗,细细调查研究,比“赤膊罗汉”丢脸的事一定多得多,怎么也不依样画葫芦也弄来电视里论之、贬之、讥之、抨之!
落后习气有历史、社会、经济等等多种多样的原因。五十年代农村还有“膀娘”下田的呢,她们哪里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露那白生生一片,是为了省点衣服罢了。
50年代有一女高官要亲临矿井慰问,地方官力劝无效,于是只好实情相告:井下工人全是赤条条。那些工人也是为省点衣服罢了。
普通百姓的“劣”性是多方面原因促成,需要多封面的想办法,不是在屏幕曝光能够解决的。一方面是该多予他们升学和提高文化素质的机会,更关键还是呼吁多往他们口袋里装点钞票。就这样发给他们一件圆领汗衫,让他们在屏幕上出出洋相,哪是治本的办法。
有人就爱挑百姓的小毛病,对一些丢国格、坑害国家百姓者,却不太那么舍得费口舌。所以有人议论说,恐怕不为什么素质,也许是怕从膀爷上街看出百姓的生活穷困,有碍他们的面皮,影响他们的名声,暴露出来他们的无能,更怕他们的贪污腐败因此而“穿帮”。
条件好了谁乐意光膀子上街,现在就再没有“膀娘”下田的了,也没有男人赤条条下矿的了。从来也没有“媒”们教育过他们,没有谁用摄象机出过他们的洋相,条件好转了一些,“膀爷”“膀娘”自然就会渐渐的消失。
巍峨冰山非一日之寒,消融自要费一些时日。谚语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不害国殃民,也不太影响国家形象者,满可以耐点性子,水到自然渠成,无需那般卖力的调笑与挖苦。
其实尊者中也有疏忽与“走光”的,比如当着国外尊者剔牙、梳头、抠鼻子眼的。高鼻子们好坏哦,不出穷百姓们的丑偏寻尊者的短处。
自己的国土上,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住处附近,打个赤膊有什么了不起?小小不言,裸了男人那健壮的臂膀和胸脯而已,不值得劳师动众、大惊小怪、浪费物资与精神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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