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情》的纯真爱情之美
古典文学中,我更喜欢词曲,长短句,活泼而蕴含丰厚。
近日偶读关汉卿小令《四块玉 别情》:“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短短29字,不禁使人深深沉浸于它的柔美艺术意境和绵绵情愫之中,给人一种温温的美的熏陶。
《别情》写了一个千古主题——恋人别离,一个纯情少女的难忘别离。那种“几时绝”的不尽相思和痴情,生动地显现在读者眼前。
关汉卿没有写这一双恋人别时泪眼相看、窃窃私语,没有执手“无语凝噎”,也没有写恋人的海枯石烂誓言,没有写他们相约永久的激情倾诉,而是截取别离时刻一些动人的场景,把一个缠绵悱恻的初恋少女,连同她的纯情像一幅工笔画卷展现在读者面前。
时值暮春。恋人登舟而去,痴情少女款步登楼,以目追踪恋人远去的舟楫。“凭阑”处,“心难舍”,慵倦无绪,意兴阑珊,以凄凄欲泪的目光,送别远去的人儿。那飞扬的柳絮如飘忽的雪花,平添几分惆怅。她用红袖轻轻拂去杨花,翘首深情极目远望。春天的碧水、春天的青山本来美极,可那载着恋人的舟楫因为水之曲曲而隐去,因为山之阻隔而遮目。“溪又斜,山又遮”,情何以堪?水,要是没有弯曲多好;山,要是不遮不挡多好。一片深情,就禁不住怨溪、恼山。怨恼得很是情绪,却因为在怨咨中饱含一个“情”字,便怨恼得煞是可爱。
舟船终于消失在远方,恋人终于离去了。“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今日与君别,何日君再来?那别后满腔离情又向谁去诉说?一声“人去也”,对恋人的不尽思想和眷恋尽在这三字之中。这使人想起《西厢》“长亭送别”的名句,“听得一声去也,松了金钏”,让人黯然神伤,柔肠欲断,异曲同工。又让人记起与南宋并立于北方金王朝时期的元遗山《雁邱词》的绝妙词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端的是“多情自古伤离别”,怎能不为这个少女的纯真、质朴、痴绝之情而暗生怜爱!
关汉卿运用绝妙艺术手法而创造出情韵俱生的艺术效果,这就使得《别情》又是一幅空灵绝美的画轴!写实更写情,情景交融,景为情使,情融于景。把一个少女对恋人纯真无邪的依恋,把她的至情至性,也把她的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古今实在有太多描写恋人离情别绪的诗篇,《别情》如同百花园里一朵小花,却淡雅清香;又如同是文学殿堂里的一粒小小珍珠,却晶莹璀璨。反复呤诵《别情》,体味它的绵长不尽的韵味,实在仿佛饮一壶温烫了的桂花酒,慢饮轻啜,甜甜的,温温的,悠悠的,回味无穷。在《别情》营造的谐美纯情世界里,更有一种人性之美,爱情之美,咀嚼之,品尝之,陶醉之,实在是太美的享受了。
看今日男女之爱,出口就是“我爱你”,一唱就是“爱你有多深”。在公园里乃至大街头,恋人当众相拥长吻,似乎就美得过分的直白赤裸。我更喜欢《别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