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虫没了,小鸟又叫了
一亲戚告诉说农村“臭虫没了”。我还以为仅仅是城市灭了臭虫,原来农村也没了啊。
五十年前的一场除四害运动“消灭老鼠、麻雀、苍蝇、蚊子的人民战争”轰轰烈烈展开,麻雀成了“黑四类”的“老二”。大街小巷处处贴着“人人动手、消灭四害”的大标语。 郭沫若 先生还即兴了一首诗《咒麻雀》:
麻雀麻雀气太官,天塌下来你不管。
麻雀麻雀气太阔,吃起米来如风刮。
麻雀麻雀气太暮,光是偷懒没事做。
麻雀麻雀气太傲,既怕红来又怕闹。
麻雀麻雀气太娇,虽有翅膀飞不高。
你真的是混蛋鸟,五气俱全到处跳。
犯下罪恶几千年,今天和你总清算。
毒打轰掏齐进攻,最后方使烈火烘。
连同武器齐烧空,四害俱无天下同。”
报纸连篇累牍的歌颂灭四害“成绩斐然、形势大好”:
英雄人民,摩拳擦掌;城乡内外,战旗飘扬;
惊天动地,锣鼓敲响;人数百万,大战一场;
成群麻雀,累断翅膀;漫天遍野,天罗地网;
树桠屋角,不准躲藏;昼夜不休,张弓放枪……
一远亲当时还是孩子,因为喜欢爬树上屋,连邻里都嫌他,老是挨爸爸妈妈骂,不料在轰轰烈烈的消灭麻雀运动中却大显了身手,他连端了几窝麻雀,成了“消灭四害”的英雄人物。
运动两年后忽然悄悄的“改弦更张”,后来才知道上面重新发话说:“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虫。口号是‘除掉老鼠、臭虫、苍蝇、蚊子’”。嘿嘿,臭虫顶编了“老二”的位子。小鸟忽然时来运转,领袖批准它们重新“莺歌燕舞”和“枝头春意闹”。
二千年前的梁惠王同情牛,演绎了一次“以羊易牛”的故事而成了成语典故传达,50 年前的这场战斗的改弦易张而造就了“以臭虫易麻雀”的新历史故事。
我“念念不忘”曾遭受过臭虫的迫害,那臭虫肆无忌惮、我武惟扬,号称“小坦克”。虽然小小的却是处处有,常常多得令人心麻、眼麻、身上发麻,连头皮也发麻。臭虫还有一股恶臭。那年代多是木板墙,即便你家没有,邻居家的也会从板壁的缝里来你家“做客”,甚至自说自话的筑起它们的“爱窝”繁衍后代。
臭虫是个讨人嫌的小“吸血鬼”,专门躲在人家的被褥和衣裤里吸人家的血,这小东西又特别奸刁,还常常钻进人家的私密处,害得人家痒兮兮的,可是在大庭广众中还不能抓、不敢挠。
它居然会玩“游击战”,如果在床沿四周撒上石灰,它便通过迂回来到人家的床上。他先从板壁爬上天花板,然后从天花板“栽”到人家的床上。它又善于诈死。据说有人把它用纸包起来装在盒子里,一年后看样子已经没了一丝生气便放在身上试看,它居然会渐渐的活转过来,然后猛咬人家一口报仇雪恨,几乎把人置于死地。
臭虫还特别机灵,据一英国学者发现,雄性臭虫和雌性臭虫还会互玩花招呢。雄性臭虫爱“黄花闺女”,拒绝有过“婚史”的雌性臭虫献媚爱,雌性臭虫便会弄虚作假、隐瞒自己的婚情,如同现在的新科技为女人造假处女膜一般的欺骗。
当然,雄性臭虫也不是“省油的灯”,雌性臭虫“道高一尺”,雄性臭虫便来个“魔高一丈”,决不上当受骗,它利用自己的“触毛”检查其虚实,就如同现在的检测化验,能够测出雌性臭虫是 “真处”还是“假处”,是不是曾经“红杏出墙”。
50年代的大学生宿舍,臭虫简直是多得惊人,常常公然列着队伍,在人们的眼前毫无顾忌的“我武惟扬、耀武扬威”。
臭虫还非常阴险,它总是悄然无声,不像蚊子那般嗡嗡嗡的嚷嚷,连一个“招呼”也不打,就忽然狠狠的咬一口。记得有个晚上我被咬得睡不成,半夜起来打开电筒逮它,没多久就已经战功赫赫。我毫不姑息养奸,坚决的予以血腥镇压,处以“极刑”。我以指甲代替坦克忽然碾压过去,让它们血淋淋的归天。
臭虫可真是家族兴旺、队伍壮大啊,我们学校50年代中的一次迁校,拆下床的零件一件件的放入汽油桶里煮,漂浮在水面的臭虫竟然可以一把把的捞出来。
臭虫顶“编”了鸟儿当“四害的老二”人人都高兴,再也不怕它骚扰了。鸟儿得救更是众人欢呼,留下了它们美妙的歌喉“莺燕声声报丰年”。
于是山谷树林里又有了声音婉转嘹亮的画眉;又有了劝人家“不如归去”的杜鹃;又有了提醒路人们“行不得,哥哥,行不得,哥哥”的鹧鸪;有了高呼农人们赶紧“布谷”的布谷鸟;又有了歌喉甜嫩悦耳的黄莺儿;还又有了爱“学舌”的鹦鹉。鹦鹉是非常聪明可爱的小鸟,只要它不打“小报告”,学舌还挺有趣、挺逗、挺好玩的。
鸟儿现在已经子孙满堂,没有被灭绝便高兴得天天唱歌,妙喉百啭、莺歌燕舞,把诗情画意又带来人间了。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几燕尾点破了绿波”“多情帘燕独徘徊,依旧满身花雨,又归来”“自来自去梁中燕,相亲相近水中鸥”,有了鸟儿人间多么的诗情画意啊。
臭虫没了以后,蟑螂无可奈何的被当了“候补”。臭虫可不是“候补”权力、地位、利益,而是候补被人们消灭的命运哦,一定是怨气冲天。
不料还没等蟑螂被消灭,听说一阵“大逃亡”的臭虫在躲过了劫难之后,近些年竟然高唱着“战歌”进军了欧美,势头还相当凶猛。朋友们!可是要警惕啊,一定要保住丰功伟绩,一定要谨防臭虫卷土重来哦!
20年代,臭虫曾经是苏维埃诗人马雅可夫斯基讽刺喜剧作品中的“主角”:
革命工人普利绥坡金,正以胜利者自居,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忽然起火,普利绥坡金被和一只臭虫一同关在了地窖里。普利绥坡金嘶哑的喉咙,声嘶力竭的呐喊道:“诸位公民呀!弟兄们呐!亲爱的人啊!我已经革命了,看为什么还要受苦呢?”据说演出中引得剧场爆发出一阵阵笑声,有人是带着眼泪的笑声。
有感于1958年轰轰烈烈的“消灭四害”,试仿郭沫若老先生的即兴诗《咒麻雀》打油一首:
消灭四害声威扬,小鸟被追无处藏;
断膀折腿肚皮破,油炸清炖味道尝。
绿荫黄丽正彷徨,小小臭虫一扫光;
蟑螂闻言当后补,东躲西逃心慌张。
臭虫赫然西方起,举旗呐喊要回还;
如果臭虫重登陆,一身痒痒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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