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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的幽默

 

作者:带雨的云 来源:本站原创 时间:2022-08-09 阅读:
摘要:帽子,初,“以毛皮裹头”,是御寒之物,渐成遮丑、装饰美化,再成身份的标志,等级分明,不能“张冠李戴”。 帽子入“典”的

帽子,初,“以毛皮裹头”,是御寒之物,渐成遮丑、装饰美化,再成身份的标志,等级分明,不能“张冠李戴”。

帽子入“典”的品种繁多,有几种“典”中杳无踪迹。一曰“地、富、反、坏、右帽子”,二曰“高帽子”,三曰“绿帽子”。然而恰恰此三种才是帽子文化中最幽默者。姑且趣述之。

“绿帽子”自古有。一仁慈的太守爷对轻犯以绿巾扎头示众,让人见而嗤之以鼻。后来又有官员规定娼妓以绿色头巾饰,也含“示众”意。经继承发展,便有人以“带绿帽子”揶揄妻子红杏出墙者的丈夫,成了调笑。

我突发怪念。古代女子约束多,大多严守三从四德,若潘金莲那般红杏出墙者少之又少。因而需要戴绿帽子的男人极少所以能各得一顶。

而男人中的花心者,“此山看着那山高”的男人处处是。现如今女性争男女同权,如果丈夫移情别恋,他们的妻妾,包括二、三、四、五奶,是不是也要争个类似于男人戴“绿帽子”的权利呢?如果是,需要量岂不很大。

假若女人争到戴“帽子”权,此帽的标志总不能也是绿色。假设同样是色彩标志,黑、蓝、黄、紫皆可,唯红白二色使不得。红色早“名花有主”。我不是指四、五十年代火车站的“红帽子”;是指等闲之辈既羡慕又妒忌的那种“光环”式的帽子。

白色又早成医界专利。若把红、黄、蓝、白、黑镶在一起也不行,怕有汉奸嫌疑,当年“满洲国”的标志就是五色镶在一起,遇政治运动岂不又要被“踏上一只脚,永世不能翻身”。

帽子文化中最惊心动魄的则是地、富、反、坏、右,一放到头上便会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心。这种帽子规格不十分严严谨,比如右派帽子就有同名同姓,没“验明正身”而错戴的;有出于公报私仇,移花接木把张姓帽子发给李姓戴的;也有马大哈错发的。于是当摘帽子的红头文件下来,有人为了没帽子可摘而心急火燎。

据说有位激进者被港督驱逐,原该披红挂绿回母亲怀抱,不料阴错阳差得了一顶右派帽子。他未赶上“鸣放”,连嘴巴还来不及张开呢。原来是另一同姓名者的帽子错发给他,于是李代桃僵。

又有人被慌慌张张错戴地主帽子送去农村。后来按文件可以回城,却因为没有纳入帽子的“编”制而没有回城指标而急得呜呼哀哉。如之奈何?

更有一边远地区得一“右派”指标,头头不明白右派为何物。于是老劳模“当仁不让”,戴上大红花敲敲打打送进了城。岂知大门口荷枪实弹。劳模变成右派岂不幽默!

“高帽子” 更幽默,能在大街小巷引来朗朗笑声。当然有人是开怀的笑,有人则寒心的笑,有人是心里淌血的笑。

绿帽子和地富反坏右帽子是别人给戴,无形的。唯高帽子是有形物。“群众专政”年代讲究发挥积极性,于是这有形物往往由戴者自行设计、制作,按统一规定时间戴上去指定地点报到。有位朋友讲自己的经历。现在已经是离休干部,时过境迁,他当成趣闻奇事说给我听的。

他早“摘”了帽,称“摘帽右派”。但运动期间常常“应场”。那年代讲究形象化,“彩车”一辆接一辆,浩浩荡荡。车上有一身乌黑,脸和手脚涂了墨汁的“黑”,有戴着牛头屁股后安根尾巴的“牛”;有面孔手脚一身绿的“鬼”……

老人孩子们赶去街上看热闹,像是参观庆典游行,人群中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有时还有两派列队彼此比新颖、比壮观、比创造性。

那老哥在山村,没有汽车,靠一双脚;当然也不能不形象化。他是“老三”。组织交给他自制高帽子任务。“讨价还价”后给了他三天时间。免去三天陪斗的任务何乐而不为。

这老哥充分的发挥了聪明才智,做了一顶活灵活现的蛇头。他借老婆的发卡当弹簧装在蛇脖子上,游街时蛇头一上一下,象舞狮舞龙一般出色。有看热闹的高兴得大喊“再舞一遍”;他有“求”必应。

头头十分满意,奖励了三天假让他在家养精蓄锐。老兄受青睐感恩不已,更上一层楼,为高帽子再“画龙点睛”。他几十年后回忆道:

口诛笔伐尚堪忍,棍棒拳脚真是难;

粉墨登场把蛇演,摇头摆尾真郎当。

有一邻居自制了高帽子,放在家中最安全的地带,怕被孩子弄坏。不懂事的孩子好喜欢这帽子,要他老爸留给他以后戴。老爸低头,潸然泪下。 

某大学把权威赶上操场,头顶烈日、焦头烂额。独一老者没来得及做高帽子,看押者从地上捡半个西瓜皮“滥竽充数”。他兴趣盎然。

后来头头发现西瓜皮戴在头上阴凉,勒令他取掉。老者怎肯,拿出最后一点力气高呼:“这是我的高帽子”!

戴上高帽子后揪心又撕肺,却口口声声感谢“挽救之恩”,做丑态给人取乐,而且舍不得放,岂不幽默也。当然也有不肯戴,抱“士可使死不可使辱”的观念而挨拳脚棍棒,以至呜呼哀哉。

仅右派“帽子”便五十五万余顶,多劳民伤财呵!我曾加班加点参加过制作那“劳什子”。一位冷面“辅导员”要大家赶着把指标完成。二十来岁的学生天天正襟危坐,不得不日日汗流浃背。为谁做呢,你吗?我吗?他吗?哪个也不知道。

更难过的是摘帽子时没帽子可摘,一同学“平反”时竟然说是错戴的,摘的时候当然就没有他的指标。他如同晴天霹雳,欲哭不能、欲笑不得。冷面者不关痛痒,正迷细眼睛含贻弄孙呢。

有人问我怎知戴那帽子时从头顶凉到脚底心,亲有体会吗?非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散光的眼,趔趄的脚,撕裂的嘴,冰霜的脸,倒挂的眉,抖擞的身子;有眼睛有心的我,自然能如同身受、芝焚蕙叹。

朱总理的上任意外的给这帽子带来了光彩,一晚辈竟然如此恭维我:“老师也是右派吧?”老身赶紧连连回答:“不是、不是”。为感谢晚辈恭维,胡诌一首打油诗:

帽子帽子不爱戴。黑黑的,吓煞也;白白的,医务人员不让戴;红红的,没有资格戴;绿绿的,着实不想戴;高高的,没有力气戴!

【责任编辑:梧桐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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