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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归去

 

作者:带雨的云 来源:本站原创 时间:2022-11-25 阅读:
摘要:耳旁风声习习,脑袋昏昏沉沉。手上拽着两根绳子头,像是在半空中滑翔,在云间荡漾。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白茫茫一片。偶尔

耳旁风声习习,脑袋昏昏沉沉。手上拽着两根绳子头,像是在半空中滑翔,在云间荡漾。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闪烁的光斑如同鬼魂的眼睛,紫荧荧、绿莹莹的光斑,不断的眨巴眨巴、再眨巴眨巴。

绳子的那头系着块色彩斑斓的彩绸,唰、唰、唰地飘着、飘着。他有些害怕,紧紧的拽着。

忽听见低沉有力的朗朗声:“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是李白的诗?是苏轼的诗?他记不起来了。也许是李白先生的诗,也许还是李白先生亲自朗朗吟诵着呢!

儿时他看童话书曾经幻想过得来一条神毯,想去深山野林,想去充满幻想的阿拉伯,想去天涯海角……有了神毯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可是始终没有得到,连梦中都没有得到过。啊,难道这色彩斑斓的彩绸就是神毯吗,是怎么得来的呀?

他怀疑是梦?睁大眼睛看看,用手摸摸又没有他的枕头。不是梦,自己并不在床上。那么说,他真的是在空中飘荡,他不太敢相信,都不惑之年竟然轻而易举得来了这条会飞的神毯?

听说咬指头痛不痛便知道是不是梦。他轻轻地咬了食指,痛的。再咬中指,痛的,再咬无名指小指和拇指,也痛的。他很高兴,不是梦。可他还是半信半疑,便又一个个手指头重新咬了一遍,不是梦,于是他又高兴了一次。啊!真的不是梦啊!

他拽紧了又拽紧。像是许多时间了,已经飘到哪儿了呀,什么时候才能到要去的地方呢?他拼命的想,想不起来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又听见朗朗吟诵声,更低沉低沉了:“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他默默地跟着念:“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他突然有点害怕,想回家去,家里虽然非常吵杂但毕竟是自己的生养之地。这里茫茫一片,不知前面是哪里,也不知道离家有多远。

他悄悄往下望,茫茫一片,茫茫一片。啊!他看见了,那里一定是他的家园。黑乎乎的,许多黑黑的小点点在蠕动,像是许许多多的蚂蚁。还有许许多多红彤彤的东西在摇动、晃动、流动。

黑的也许是蚂蚁,成堆成堆,成片成片,成串成串,慢悠悠地蠕动着。看来是工蚁和兵蚁,为了自己能过冬,又同时在是为了它们奢侈的“皇上”奔忙。

它们驼着一些什么呀?有的往这边驼,也有的则往那边驼,一片忙碌和一片杂乱与乱哄哄中,哦,难道它们是在互相掠夺?突然想起了那句戏里的词:“密匝匝蚁排阵,乱纷纷蜂蝶争,急攘攘抢血蝇”。

哟!它们还抢那些驼着的东西,哟!还格斗着呢,在拼搏和厮杀。哟!它们多么辛苦、艰辛呵。

有些受了伤只能蠕动,有些死去了的匍匐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身旁有它们的零散肢体。再仔细看竟是红红的一片,哦,是一片海洋。海洋怎么是红色的呢?是血还是染红的布、染红的纸、染红的河水呀?像是海水一般奔腾翻滚。黑色的和红色的交织着、较量着,又如同是黑色的土地上流淌着点点、片片、摊摊的鲜血。

又传来沉闷的吟啸声,比刚才还要嘶哑:“我要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啊,飞吧,飞吧,飞得远远的、远远的,赶快飞去那个不胜寒的地方去!

怕什么不胜寒哟,那里至少是一片宁静,一片和平吧,那里没有喧嚣,没有吵杂,没有凌厉的呼喊声和凄惨的哭叫声。他忽然想起了那诗句:“便去绿杨荫里听杜宇,一声声道不如归去也!”

他还在飘荡着,只是心里有些着急和焦躁。渐渐地,他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闹哄哄,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那个地方了。

怎么?不胜寒的那个地方也是闹哄哄的吗?他听见声音越来越大了,像是广播喇叭的啸叫声。怎么?那个茫茫处也同样有高音喇叭的刺耳啸叫声吗?

他忽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急促的喧闹和啸叫声:“操场紧急集合!紧急集合!集合!”

他听见大皮鞋急促上楼的咔咔声,和粗暴急躁的捶门声、呐喊声,粗野的吼叫声:“操场紧急集合!紧急集合!集合!”还有一声紧接着一声声的尖利的哨子嘀嘀声和军皮鞋的奔跑声。

他突然翻身起来,睁开眼睛,用手背在眼睛上来回揉了揉。啊,怎么自己还睡在竹板床上。他一骨碌翻身下地,也没顾得上穿袜子,把两只脚捅进已经磨平了鞋底的塑料拖鞋里。还在这里?是的,是的,确实还在这张竹床上。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又听见“我欲乘风归去”的吟咏声,不过已经越来越模糊不清了,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呵,是回音。

他终于彻底苏醒过来,急忙把地下的那个药瓶捡了起来。正打算丢出窗外又突然缩回手,哆哆嗦嗦的把药瓶塞进了口袋。他想到“自绝于人民”“顽抗到底”“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的一声声斥责。不能丢在窗外,得悄悄地塞到茅坑里去。

他胡乱抓了一件汗衫穿上,也顾不得穿反了,趔趔趄趄着冲出了房门,又再冲下楼梯去。他还在天旋地转,好像仍然在上空飘荡。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奔下楼梯,拖鞋掉了一只也顾不得了。

“嗝”“嗝”的一连两声,从嘴里冒出一股酒气。那是女朋友从前剩下在这里的。他把这酒当成了药引子,心想有这个药引子,药力一定会更大一些。他怀疑自己怎么还是活着,不会是梦吧?

他吃了不少呀,还是用酒做了引子,怎么这药没有作用?他用力地往外呵气,想快把酒气呵走,别让人家闻出那倒霉的气味。该死的,怎么呵不掉呢?

——这是捡来的一本日记,封面上有李白的诗句:“向使当初身便死,人身真伪谁复知?”是一段动人三魂六魄的记录,经过整理,改了人称,借以消闲。

【责任编辑:梧桐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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