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婶儿
我们小村是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个自然村。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生在长辈们身上的一下事儿,随着岁月的变迁和时间的流失,并没有冲淡我的记忆。甚至记忆更加深刻了。
我们黄姓,听爷爷说过,是从鸦片战争以后在福建黄旧龙一带逃荒要饭来到北方的。就在北方这个小村安营扎寨了。
原来我们村是个大镇子,名叫田营镇。
田营镇分两道街道,南面的一道街叫前街,东西长三四里。前街有影剧院,那时候叫戏楼。街道两边尽是商铺;北面的一道街叫后街,南北走向,长约二里。大部分是种地的行家。我们黄姓不经商,就住在后街。
我有一个叔叔叫顺顺,在井邢煤矿下煤窑,一年就只回家一两次。他脾气很坏,动不动就发火,性子急。婶子对他没有一点儿好感。婶子叫荣荣,长得一双丹凤眼,柳叶眉。体材匀称美丽漂亮,尤其是那对丰满的双乳,走起路来一晃一摇的,更是啊娜多姿。
荣婶儿天生勤快,家里地里一把好手。
家里人多地少,婆婆妯娌一大帮子。平时荣婶儿歇着没事儿干,自己也没有小孩子拖累,她便跑石家庄置买点日用百货,在前街租了一个门脸做起了生意。
荣婶儿想,这样一来一方面方便村里人;另一方面自己手头也宽裕一些。
荣婶儿的脾气好,跟人很随和。因此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也许是生理的需求,或者是周围环境所造成。荣婶儿在外边结识了许多男人。每次进货晚了,就在石家庄住上一夜。这一夜管保有个男人陪她过夜。
有时妯娌们也帮助她到石家庄进货,见到这种情况,免不了提醒荣婶儿一声。荣婶儿这时候也就红着脸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我年纪轻轻,一年半载男人也不回来两三趟,回来又住不了几天,叫我活守寡啊!我实在不能忍受了啊?”
妯娌又说:“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守妇道,万一让村里族长知道了,可是要受酷刑的呀?”荣婶儿不再作声。后来的事儿可以作证,荣婶儿对她们说的话牙根也没有往心里去。
……
一夜,我正在睡觉,忽然听的村里响起了一阵敲锣声。我从梦中惊醒,随着母亲一同来到街上,村子的北面有一个麦场,那里碓满了人。
只见一个大石柱子上捆绑着一个人,在明亮的月光下看清了,那人正是荣婶儿。她的上衣被脱光了,露着雪白的肌肤,披头散发。她的双手托住两个高高的乳房,准备承受难于忍受的惩罚。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一位长者面前问:“老伯!你说如何处置她?”
这个老伯是村里的族长。族规很严历,也很苛刻,大家也很尊重这个族长,因为他的年龄在村里是最大的。
这位老伯指着荣婶儿问:“***,你可知罪吗?”荣婶儿没有回答。
“你说,你有丈夫,干吗要找野汉子?我看你是屡教不改,不可救药了!”老伯说。
荣婶儿抬起头来,看了老伯一眼,还是没有回答。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泼妇,真不知道羞耻?”
荣婶儿仍然没有回答。
“鞭子手,给我狠狠地抽。叫她吃尽苦头,看她改不改?”
这时跳出两个青年人,手里各拿一根桃木枝条做成的一米多长的鞭子,对着荣婶的身上猛抽。
每抽一下,荣婶儿的身上出现一道血印,每抽一鞭子,就多出一道伤痕。不一会儿,荣婶儿的身上鞭痕累累血肉模糊。荣婶儿仍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紧闭这双眼,象死了一般。
我母亲看着实在过意不去,赶忙挤进去拦住持鞭子的年轻人说:“别打啦?别打啦!再打会出人命的。”说着就给荣婶儿松绑。
一边儿松绑一边儿说:“他婶子,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放荡了,名声不好啊?”
……
过了好大一会儿,人们渐渐的都散去了。
回到家里,我问母亲:“娘,他们为什么要打荣婶儿呢?”
娘说:“她呀!生来就是贱骨头!”
“贱骨头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娘瞪了我一眼:“小孩子,不该问的事情,就别问。”
……
又是一天夜晚,我们已经睡下了,忽然有人敲门,我把门子打开。嗷?原来是荣婶儿。她手里拿着二斤猪肉进来屋里。见到母亲急切地说:“老嫂子,谢谢你那天救了我。这是二斤猪肉,让孩子们解解馋吧?”
“不瞒你说:我要远走高飞了。”
“去那里啊?”
“我在石家庄哪个相好的来了,开着车来接我来了。我要嫁给他了。”
母亲叹息道:“你真的要走了!唉-!,也好。要不几十年光景不好过啊?你跟哪个相好的走了,以后要改邪归正,跟人家好好过光景?”
“谢谢你,大嫂,车在村南等着我哩。我走了……”
第二天,荣婶儿便失踪了。
这件事只有母亲和我知道。
这些年来,荣婶也一直没有消息。
七五年我当兵到了天津,也没有打听到荣婶儿的下落。
掐指算来,荣婶儿要是还活着,大概已经快要九十岁了的人了。
我经常这样想,荣婶儿虽然年轻时行为出过格,但她为了自己精神上的满足而是迫不得已啊?
人的一生各人有个人的不同追求和希望,也有的为了精神上的充实与满足,而荣婶儿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