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被人扔了臭鸡蛋。本来扔个把臭鸡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次臭鸡蛋的数量和规模极其罕见，以至彻底改变了老曹的生活状态。

自家族破产后，老曹就只能靠变卖家当度日，几个朋友对他也偶有接济。

这天，老曹刚把《石头记》写到第三回，觉得嗓子突然痒得难受，就朝屋外喊了一嗓子：“老婆，快拿酒来！”闻着声曹太太就进来了，手里择着野菜，脸上有些不悦：“酒？你就把酒当你老婆吧！我跟你说，家里米都快没了，你就整天这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啊！”“要不，咱把牙刷给当了？”老曹咽了口唾沫用探询的目光瞅着媳妇。曹太太瞧着丈夫，一脸鄙夷地说：“好啊！当！当了，咱一家人拿鸡毛掸子刷牙？！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儿到城里找个活干？至少饿不死人吧？整天写个破小说，能写出钞票来？”

老曹一赌气，找朋友借了点钱就跑到城里去了。

很快，老曹在城里找了个地下室把自己安顿下来。接着出去找活儿。

去应聘第一个工作，没有大学文凭，人家不要，还送了一白眼儿。

应聘第二个工作，英语没过4级，不要。

应聘第三个工作，没有城市户口，不要。

应聘第四个工作，没有驾照，不要。

应聘第五个工作，没有两年工作经验，不要。

应聘第六个工作，没有客户资源，不要。

应聘第七个工作，不会操作电脑，不要。

......

前后跑了49家公司，一个没成，却收了几十双白眼儿。

应聘第50家时，人家没看他大学文凭，也没要城市户口、4级pass、驾照这些东西，更没送他白眼儿。人事经理对他特客气，经过一番亲切友好但不太深入的交谈后，老曹被人家录用了。

在公司的培训课上，培训讲师告诉大家：“咱们公司的产品是保健品，不是药，是从根本上调节人的免疫力；所以，它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而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说话的时候，有大量的唾沫星子飞出落到几个学员脸上。有洁癖的，暗暗地跑到厕所洗了一把脸。有人问：“这产品的价格是多少？”培训讲师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问话的人，但是很快就换了一幅缺乏动感但还友好的笑容面向大家：“产品的价格是3600。”还没等大家收住惊叹的声音，他又补充道：“大家应该对咱们的产品有信心，咱们的产品是依靠国际上最先进的技术，采用最优质的原料生产而成......”在讲到营销技巧的时候，培训讲师告诉大家：“咱们的产品主要是做老年人，在套出他们的基本情况后，咱们就要采取‘吓唬’的策略。你要说‘哎呀，您这情况一定要重视了，不然会越来越严重底。我们的产品是从根本上调节人体免疫力......’”培训课还没上完，老曹就从这个公司里出来了。

老曹开始在大街上晃荡，看能不能发现些灵感为自己找点活路。在街上，他看到有人卖编织品，买的人还不少。他想，自己会点手工活儿，干吗不编点东西去卖呢？于是编了几样东西，像模像样地摆了个摊儿。钱还没赚到，城管就来了。有人专门为摆摊的报信，得到消息，他们迅速地收起东西撤离“战场”。老曹不明就里，看大家都这样，也学着把东西一收，躲了起来。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街面又恢复了的常态，该摆摊的还摆摊，该谋生的还谋生。慢慢地，老曹和身边几个摆摊的闹熟了，大家成了摊友。但是，隔三差五的，城管就要来维护维护市容。老曹是个斯文人，受不了这折腾，摆了半月就不想干了。他把没卖出的几样东西分送几个摊友后算是结束了他的地摊生活。

走在回家的路上，郁闷的老曹又把脚给崴了。老曹龇牙咧嘴的想骂人，却又找不到对象。嘴里嘟哝了一句“奶奶的”，一瘸一拐地在街心花园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到一本小书躺在地上，捡起来，一看，是本故事杂志。翻看了几页后，“啪”，老曹把书扔到了地上，嘴里又嘟哝了一下。坐着发了会儿呆，又把书捡了起来，上面有征稿信息。老曹看了嘿嘿一笑，拿着书，哼着小曲儿，一瘸一拐地走了。

老曹随手写了几篇投给人家，没想到，不久就都发表了，还收到了稿酬。老曹第一次学会了用字换钱。

受到了鼓励，老曹就不停写，写故事，更写小说。开始，写短的；后来，越写越长，很多都美其名曰“自传小说”。老曹本来就是个编故事的高手，文字功夫又十分了得，经历又很丰富；所以，写出的东西大家都爱看，有市场。慢慢，老曹越来越为人所熟知。有了名气就有人来找，应书商的请求，他写了《一个男人和三十六个女人的故事》系列，反响极其强烈。里面的《我和秦可卿，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和袭人的第一次》《贾元春的私密生活》《妙玉，谜一样的女人》《林黛玉之死》《我和薛宝钗的无性婚姻》《我和史湘云的最后归宿》都成了家喻户晓的名篇。

老曹的名气越来越大，开始接受读者和媒体的追捧。电视台邀请他去讲座、访谈，各大门户网站邀请他去开博客，书商邀请他签名售书，粉丝邀请他闹绯闻......小说，越写越少；钞票，越赚越多。

本来，老曹可以就这样平静的喧闹着而又快活地过日子的；但是，世事难料，老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久，因宣传虚假广告，老曹被人扔了臭鸡蛋。由于臭鸡蛋的数量过于庞大，防不胜防，老曹只好带着家人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一躲就是十年。

起初，老曹还想到网上找点消遣。他想到自己的博客上为自己辩解，他想告诉大家他是无辜的，他很委屈。可是，到自己的博上一看，乖乖，到处都是大小便！异味儿迫不及待地从显示屏里溢出来，直扑老曹的鼻孔。老曹被吓坏了，马上把屋里电闸都给拉了，从此不提上网的事。

此后，百无聊赖的老曹只好重新提起笔来写作，还写那个《石头记》，算是对自己精神的一个寄托。十年时间他只写了一部《石头记》，还是自费出版。此事，被人传为笑谈。《石头记》后来被人改称《红楼梦》。

晚年的老曹常对人说：要是没有臭鸡蛋事件，哪会闹什么披阅十载的笑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