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
喜欢握着他的手,温暖宽大的手给予我一种安全感,我是个小女人,从小到大似乎从未离开过亲人们的庇佑。
小时候发脾气时,我总是瞪着那双引以为豪的乌黑眼睛,偶然还掉下几颗珍珠似的眼泪,将所有的玩具都摔在地上,那时的它们早已不是一群可爱的家伙了。这时候的妈妈总是不气不恼,将它们一个个如同宝贝似捡起来,轻轻地拍着娃娃的身,似乎那停留在地上的某一刻早已沾上了灰尘,等到妈妈拾完了那些被我当作发泄对象的玩具,她又会变戏法似的拿出几个桔子来,此时的我早已破涕为笑了。
偶然也和爸爸斗嘴。小时候在印象中爸爸是假扮成人的神。因为他懂得实在是太多,房子旁边的菜圃是爸爸经过几个月变出来的。自行车坏了,打气筒坏了,只经过他的手又自如地运转起来了。等上了初中,有了知识,知道世界是无所谓神的,才打破了小时候那种懵懂的崇拜,开始对这个男人有了挑战的欲望。于是为了一个问题有时就会跟爸爸争论不休,有时甚至到了争辩不下就摔凳子的情形。当然大男子主义的爸爸何以忍受一个小丫头片片的粗暴行为,呵斥声霹雳啪啦的落入我的耳内,一气之下,我摔门而出。此时的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第二天,情景发生了大转变,爸爸端着大碗,我端着小碗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所有的宽容都似乎影响着我性格地铸成,爱依赖人,桀骜不驯,固执,这是我对自己的评价。
进入大学后所有的这一切性格都养植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上。林,一个,我第一次喜欢的男人,他沉稳,又着处事不惊。在他面前,我经常会撒娇地告诉他:握着我的手时,千万别放开。他笑,我记住了那一瞬。
夏天,我们有了一个长久的旅游计划“登山”。我喜欢呆在安全、熟悉的地方,其实对一切的运动都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最终还是被林说动了。他说:“他会握着我的手”
此次的登山活动非常丰富,但一点也没难倒我,因为有林。我们时而悠闲地拾级而上,时而艰难的涉过一些险地。期间还要露营、淌水过河。林一路的悉心呵护,让我感觉不虚此行。累得时候,林背着我;淌不过河时,林抱着我。林说其实他也很享受,享受保护我的幸福感。
也许我应该带上一个保险袋,将那些色彩斑斓的幸福小气球都装在里面。这样我就可以在其中享受。但生活往往比人们所编的故事更戏剧性、更让人出乎意料,然后让人措手不及。我们一行人最终来到了一个铁索桥的一端。人类的祖先们用它们的智慧创造了一个神话,在两个彼此分开的岸口创造了一个相连的结合点。它在这沉寂了那么久,只是间或有些探索者从这走过。在这些少得可怜地见证者前面,我们的祖先以那默不作声来显示了他们天才般的才能。而此时,留给我们这些幸运儿们的是难以名状的震撼感。
我的一只手搭在索链上,可以触及到的那钢硬、冰冷冷得质感一点都没带给我陌生感,反而是一种社会沉淀的蕴含在心中徘徊,让我的踏实很多。而我的另一只手仍紧紧地拽着林。“把两手都搭在索链上吧,这样安全”我摇摇头,是撒娇吧,我心里暗笑。林不再说话,只是将那拽着我的手握地更紧了。
铁索桥在我们的踩踏下,开始摇晃起来。应该是大自然一种述说的语言吧。我们俩斜身挤在一块,于是走得相当的慢,仅仅几分钟早已经很前面脱开了一大截。
咔嚓,“啊”,什么…….
空白……
空白……
一秒、二秒、三秒,清醒。林从铁索桥上掉下去了。不,还没掉下去,他的一只手还拉着我。不,是我习惯性死命地拽着他。我的小半个身子也早已被下面的一股拉力拽进了那个窟窿里。只是因为我的脚被什么勾住了,而且另一只手还死命拽着铁索的边缘,才不至于都掉下去。
为什么林会踩在破的木板上,还将他踩坏了?为什么林的一只手没抓住铁索?为什么前面的人还没来拉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我考虑,而且我也没心思考虑。我只感到钻心的痛,我感觉到我的脚背被什么硬物勾破了,那种令我讨厌的液体正汩汩的像外流着。我感到害怕,我那只紧拽着林的手正在消耗着我所有的体力,我感到他们紧握的双手正在松动着。林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的害怕达到了顶峰。
我知道他在暗示我“放手”,他要离开了,不容许我反驳。我讨厌这种暗示,虽然我曾多么迷恋他给我的少许的暗示。他眼中那微微一笑,代表着他偷偷地喜欢;他那若有若无的责怪,暗示着他小心关怀。但今天的暗示,让我感到了彻底地痛。
我已无暇顾及自己当时何种颜面了。唯一的感官只是觉得另一种液体比脚上血液更快的流下来。
“求你……”我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一秒……
二秒……
我的整个世界坍塌了。我第一次晕倒,不知何时醒来,只是醒来的时候所有的场景早已更换了。没有铁索桥,没有山,没有流满脚上的热的粘稠的液体,没有眼泪,更没有林。有的只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以及那把似乎已经在一切得白色的渲染下变换了某种色彩的凳子。记忆一瞬间被全部洗掉。
“吱”门开了,熟悉的身影,记忆一下子似乎全部复苏过来。泪流下来,暖暖地,赶来的队员把我们都拽出那个可怕的窟窿。只是那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林过来握住我的手“你那句话,我懂‘求你不要在抓紧我的手时,松开’”
我是一个小女人,爱依赖人,桀骜不驯,这些都无所谓。抓紧我的手时,千万别松开,小女人能创造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