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一月南京的风真硬,吹红了我的眼睛。
当穿着硕士服疯狂拍照时的笑容还没有褪却的时候,离别的愁容已经悄悄爬上了大家的脸庞。也许每个人都在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要微笑着走完大家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但却不约而同在逃避彼此的目光,都怕看到对方眼里那万般的不舍。聚到一起的时候,都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藉以冲淡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导师的送行宴我喝得烂醉,一杯接一杯,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清楚。感恩、感激、感谢、开心、离伤。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真正能做到亦师亦父的老师有几人呢?所以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导师而庆幸,开怀畅饮。有人劝阻我少喝点,导师说,让他喝,今天高兴。其实我明白,导师知道我平时不会表达,临别了给我一个机会,他想让我走的开心些。而我的方式就是一杯接一杯。
导师送行宴的狂饮,让我错过了兄弟的离别酒,也错过了次日清晨为大头、微微和良子送行。电话那边大头的声音有些颤抖,“超子,我和微微先走了。”
“噢。”
“你好点了没?早上我想你肯定还在睡,就没叫醒你。”
“噢。”
“那先这样吧,回头电话联系,你保重身体。”
“……”
本来要说大头再见,微微再见,本来要说你们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信息,本来要说你们要保重身体……电话这边我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挂了电话,打开窗子,一月南京的风真硬,吹红了我的眼睛。
劭辉也走了,也是悄悄地走的。我在帮江波收拾东西,收到了劭辉的短信:“超子我走了,一句话:以后多联系。”
我立即打开窗户探头张望,没有找到劭辉的影子。一月南京的风真硬,吹红了我的眼睛。
我回了三个字:“多保重。”
江波也要走了,下去送送他。我敲了敲门,“波波~~~~~”(我保持了两年多的招牌式叫门法,仅限叫江波的门),我阴阳怪气的声调还没有拉完,一股暖暖的酸酸的东西从心底一下子涌到眼底,赶紧抬头!趁波波还没来开门,把它们都控回去。门开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别落下什么。”
“都好了,没问题。”
“几点走,一会我送你。”说着我转身往外走,急切的想离开江波,也不想看他,尤其是他的眼睛。
“不用了,留点话以后说吧!要不以后见面没什么说的了!”我已经上楼了,后面传来江波的声音。
我头也不敢回。
电话响了,是江波:“兄弟我走了,知道你在忙,就没喊你……”
“那好吧,走好,保重!”
我知道江波是怕我送,其实我也不想去送。走吧,走吧,都走了。一月南京的风真硬,吹红了我的眼睛。
肥子和大刘给我送行。大家都在努力营造着轻松的气氛。廖丹和陶静还在笑谈着这些天都谁落了泪……
可是说笑间大家都是低着头,很少有眼神的交流,所有的话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多年的默契了,没什么话语。肥子看了看我,“走了?”
“走了!”
“走吧。”
“恩。”
大刘一遍遍的重复着,走吧,走吧……
“回去工作要注意你的腿,干不了的就别干,身体要紧,身体坏了谁也帮不了你……”
“恩。”
“走吧……”
“恩。”
“肥子,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到门口。”
“不要了,我自己走。”
“就到门口!”陶静也跟了出来。
饭店门口我和肥子双臂挽着双臂。终于鼓足勇气注视着彼此的双眼。1秒,2秒,3秒。
“行了!”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我知道肥子肯定在背对着我抹眼泪,我就是不看他。向陶静挥了挥手,回去吧,电话联系!一月南京的风真硬,吹红了我的眼睛。
进站上车了。电话响了,是大刘。我冲出了车厢,他站在站台上,手里拿着一杯“百搭”,气喘吁吁地递给我。我笑着接过来插上吸管悠然自得地喝了起来。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站台上的电铃响起。车门关了,大刘还站在站台不肯走。我拉开窗帘跟他挥手,他依旧站着没动。心在翻涌,我不敢抬头。
大刘短信1:手机要有电,明天要拿票。
大刘短信2:一路顺风,事事开心,新年快乐!
大刘拿出相机,我冲着车窗外挤出一丝微笑,不知道自然不自然。照完他冲我做了个“V”字手势,车开了。
洪水终于开闸了,浸湿了半个枕头。我给肥子发个信息告别:走了。
“走吧,走好。”
咬紧被单,任凭泪水肆意的流。
耳畔反复回荡着《千千阙歌》,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姐姐说,这是一首离别的歌,送给你的。我把它送给今夕离别的所有兄弟姐妹们,希望有一天我再有机会共你唱。
一月南京的风真硬,吹红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