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暖花开的季节，天还有些微凉，夜却缩短了很多，也缩短了记忆深处的那片思念。

欣然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你原来的城市。

我笑笑，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等我完全记不起他是谁的时候。

可能吗？或许吧，谁是你一辈子最爱的那个人，没走到生命的结尾，谁都确定不了答案。

自从那次跟小贝分手，我就选择来了农村的一家私企工作。里面没有英俊潇洒的男子，没有时髦美丽的女子，所以我生活得很自在，因为不会有人笑我调皮，叫我丑孩子。

我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满面春光的笑，笑得他的影子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眼泪便洒得满脸都是，和着农村的尘土，十足一个乡下野孩子，可是欣然却会说：希希，你连哭的样子都很美丽。

欣然是个不算美丽却很幽雅的女子，坚强中透露着女子的柔情，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现定居农村，丈夫是个憨厚的男子。我的心思，实在瞒不过她的眼睛。

 

二

有媒婆给我介绍对象，那男的我见过，是一家私企老板的独生子，虽然不高大，却没有富家子弟的傲气。

我说让我想想。

我说想想是不是就是意味着我愿意与他交往，夜深人静的窗外，我望着月光问自己，城市另一端的小贝或许从来都不曾记得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我。

我和小贝好久以前就认识，所以当我在无意中遇见他时，他很乐意的帮助了我，并将租下的房子分了一间给我住，还不收我钱，我很感激，一个青春女子的朦胧爱情就在感激中一点点滋生。

小贝早出晚归，遇上休息天也有整天呆在家的。我就不一样，平时除了上课，还跟同学们出去闹闹，休息天则在一家固定餐厅打杂工。所以我们能真正见面的时间很少，可是情这种东西无论距离远近，都会在无声中滋长。

有同学过生日，提议在我住处过。我没好意思回绝。

大家玩得很尽兴，我也跟他们喝酒，最后都喝醉了躺在地上，样子相当狼狈，所以当小贝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每根神经都火了起来，一把拉开倚在我身边的一个男生，又一把将我拉起来，狠狠的说：“希希，你看你一个女孩子跟男生们躺在地上像什么，请你离开，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大概是他的厉声将我吓醒，无辜的，我说：“小贝，对不起。”

可是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将我房间的一部分东西扔出了门外：“走，现在，马上，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这个邋遢的丑孩子。”

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原来我在他眼里只是个邋遢的丑孩子，他帮我只是同情我。心碎得满地都是，我的爱情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宣告结束。转身，和着哭声我喊着：“小贝，我恨你！”

 

三

再次见小贝他已搬家，搬进了一个单间。

一张简单而整洁的床，一张书桌上摆着台电脑，旁边的一台微型电视机里播放着足球赛，还有满屋子的书，见我时，他并无什么表情，平淡得像两个普通的朋友，不需要大喜大悲。

看到他床边柜子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方便面，我说：“我给你煮煮吃吧？”

他急忙上前说：“不用。吃惯了。”

我不再说话，我想起之前来时的情景——一个人无聊的走着，突然的发现自己到了他家门口，于是我给他挂了个电话说：“我在你家门口，上去看看你吧？”他沉默了会说：“好吧。”

我想我是不该来的，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调皮的丑小孩。

他说：“经常思念着一个人，她会不会心灵感应，然后来看我？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接着又自言自语：“我来这里这么久了，她却从来没来看过我。”

我说：“或许怕再次的分手，所以才没有这次的见面。”

他转过脸问我，语气中带些小孩子的惊喜问：“真的吗？”

我朝他笑着点头，脸上都是肯定。

他走去抽屉拿出本粉红色笔记本说：“每次想她，我都会写日记，写我思念她的话语。”

“哦，是的……。”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身体有些不礼貌的冲出了门，像第一次被他回绝在风中一样，这次比上次更痛。

 

四

于是我对媒婆说我愿意试着跟他交往。

去见面的那天，欣然来我住的宿舍，她问：希希，你可以确定自己能完全唯一的爱他吗？

我说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借他来忘记过去。

欣然却有些恼火的说：希希你疯了，何必欺骗自己的感情呢？

有欺骗吗？我只是想开始新的生活，要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小贝，我就注定一辈子孤独吗？

欣然显然是失望于我的回答的，她说，假如没有把心底深处的那个他忘却，你就永远只会生活在痛苦之中，包括你现在选择的那个人，你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却无权让别人也跟着痛苦。

我没法理解欣欣走时那种忧伤的眼神，后来在我决定离开那里回去城市的时候，那个男子特意去车站送我，临别时，他告诉我，欣然并不是为他的丈夫而留在农村，其实他和欣然才是相爱过的情侣，只是造物弄人，最后让他们错过了彼此……

最后的话我没有听到，回想欣欣那忧伤的眼神，心不禁一阵阵收紧，痛是唯一的感觉。

真爱一个人，既然不能与他牵手走过风风雨雨，那么离他近一些，能见到他那便也是一种幸福。欣然大概就是那么想的。

那么我自己，也是为了那心灵上的一种满足而回去了吗？

 

五

找了一家公司做经理助理。那天因为经理有另外的安排，所以他安排我去见他事先约定的那个客户。

为了礼貌，我早到了半个小时，然后想着经理交代的话。随手翻阅杂志，有篇写第三者的故事，讲两个女人与一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讲爱与责任之间的距离，讲男人在爱情与婚姻中的痛苦选择，讲……

即使故事再如何的缠绵感人，我想我的眼睛都无法再继续，我的心也不会允许，并且我相信那一刻我的所有的神经都惊呆了——

那个令我日思夜想的小贝旁边站着个穿蕾丝花边衬衫，领口系个蝴蝶结，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美丽的卷发自然垂下，实足一个洋娃娃美女，她朝我微笑的样子更显妩媚动人。

我想我是无处可逃了。于是我想起欣然忧伤的眼神，那眼中包含的泪水是对爱最深刻的表达。突然间醒悟，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在眼前这个好看的女子面前，我的梦被打得支离破碎。

只用了半个小时，我将经理交代的话很自然的转达给他们。

最后我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走了，然后拎包，转身，离开，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包括小贝及他的美丽助手。

在街头的转弯处，他叫住了我，当然也看到了我来不及掩饰的泪水。

他说，希希，你哭的样子很好看，让人心疼。

然后，我感觉到我的手被一双大手抓住并包围的热度，他说，希希，你怎么可以哭，我会心碎。

身边的那位“洋娃娃”说：希希，你的经理是我的男朋友，而你的小贝是我同胞哥哥。哥哥一直说你是个调皮的女孩，我不信，所以就跟着来了，原来是真的，这么大的女孩子还会在街上哭鼻子。

来不及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却先开口说：希希，你虽然是我嫂子，但你还是得叫我姐姐。因为我比你大3岁。

我说不行，以后我就叫你小娜，要不你追我，追上我就叫你姐姐。

谁说的女孩一定要淑女才会有人爱。在小贝那本粉红色的日记本里，我知道了小贝的爱一直都在。最初大我8岁的他选择放弃，决定让我在大自然中美丽的绽放属于我的青春。可是爱恋的世界里，没有距离两个字，所以他利用一切方法，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我这个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丑孩子。

原来，丑孩子一直很美，在小贝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