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道褚道缘正要杀雷鸣、陈亮,济公禅师赶到。褚道缘一看,说:“道兄,你看济颠来了。”张道陵说:“好,待我来。”伸手拉出乾坤颠倒迷路旗,说:“济颠你可认得山人?”和尚说:“褚道缘,你先等等。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我跟你有仇,徒弟没招惹你,你叫我徒弟走他们的,有什么话,咱们再说。”褚道缘说:“可以。”和尚过去把雷鸣、陈亮救起来,给了两个人一块药吃,这两个人好了。雷鸣、陈亮说:“师父,你老人家上哪去?”和尚说:“你们两人不用管,去到白水湖等我去,我少时就去。”
这两个人走了。和尚这才说:“你们两个老道,打算怎么样?”张道陵说:“和尚,你无故欺负三清教的人,今天山人特来找你,你可认识山人这宝贝?”和尚说:“我认识怎么样?”张道陵说:“你要知道我的利害,跪倒给我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饶你不死。如要不然,当时我拿这乾坤颠倒迷路旗,结果你的性命。”和尚哈哈一笑说:“我叫你三声孩子。”张道陵一听,气往上撞,当时一晃迷路旗,口中念念有词,眼瞧和尚滴溜溜转,东倒西歪。老道说声“敕令”,和尚翻身栽倒。张道陵一看,说:“贤弟你看见了,我已将和尚治住,是你杀我杀?”褚道缘说:“我立刻杀他。”随即赶过去,恶狠狠照定和尚脖颈就是一剑。只听宝剑当啷啷一响,和尚脖子冒火星。褚道缘说:“和尚好结实脖子。”张道陵说:“这不是和尚罢。”一句话说破,再一瞧,是半截石头桩,和尚踪迹不见。张道陵说:“了不得,这叫替行挪移大搬运。这和尚能为不小,既是我这宝贝拿不了他,比你我的道行大,你我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得请能人拿他。”褚道缘说:“请谁去?”
张道陵说:“请你师爷爷紫霞真人李涵龄去。”褚道缘说:“不行,我师爷爷决不管。”张道陵说:“你爷爷或者能与帮助更妙。不然,到八卦山去请坎离真人鲁修真来。他有一宗镇观之宝,名曰乾坤子午混元袋,勿论什么妖精装在里面,一时三刻化为脓血。岛洞金仙,装在里面,能把道行没了,连西方的罗汉装上,都能把金光散了。”褚道缘一想说:“也好。”二人这才够奔八卦山去了。和尚借遁法走了,回归白水湖。刚来到湖岸,雷呜、陈亮赶过来行礼说:“承蒙师父救命,要不然,已死在老道之手。”和尚说:“不便行礼。”雷鸣、陈亮说:“师父那台上捉妖的和尚是谁?”济公说:“那是假济颠。”雷鸣说:“怎么济颠还有假的?”和尚说:“那是自然,你瞧,了不得了,这个假济颠要了不得。”
雷鸣、陈亮瞧着也不懂,就见湖里出来这股阴阳气,把他这股黑烟压的剩了有几尺,再要少待片刻,把黑气欺没了,阴阳气一卷,就把他卷到湖里去,他这五千年道行就完了。眼瞧这假济颠热汗直流,法台咯啷咯啷直响,济公禅师心中有些不忍,这才口念阿弥陀佛,由腰里把僧帽拿出来戴上。和尚说:“亮儿给我拿个折。”陈亮一想:“这倒不错,把陈字去了,净吃亮儿。”立刻给和尚把僧袍拿了个折。和尚把绒绦紧一紧,说:“雷呜、陈亮你两个人上西边铺子门口,雨搭底下去,我和尚有事。”雷鸣、陈亮就到铺户廊檐下去一站。
和尚恭恭敬敬,冲西北磕了三个头,起来也到廊檐下一站。少时云生西北,雾长东南,沉雷一响,大雨点真有钱大,赶精雷一响,避邪湖里,这股阴阳气收回去了。台上假济颠也怕雷,他也是妖精,自己一想:“得找个有造化的人,可以躲避雷,大概知府顾国章皇上家的四品官,必有造化。”假济颠正要找知府去,忽然往西一看,见穷和尚一摸脑袋,透出三光。他一看是身高十丈,头如麦斗,身穿织铎,赤着两只腿,光着两只脚,是一位活报报知觉罗汉。假济颠连忙来到真济颠跟前,说:“圣僧你老人家救命。”和尚一掀僧袍,说:“这里头蹲着来,老实点,别碰了零碎。”
这个时节,狂风暴雨就下来了。瞧热闹人,跑的跑,躲的躲,知府在看台上也下来了。眼瞧着这法台上的大和尚,跑到那穷和尚的僧袍底下蹲着去,知府心中纳闷。这个时节一个电闪,跟着一个雷,这霹雷老打不着。济公一按灵光,说:“好东西,真是作怪。假济颠你出来,我用用你。”假济颠说:“圣僧,我不敢出去,怕雷霹。”和尚说:“不要紧,把我的帽子给你戴上。此时湖里的妖精,给雷震迷了。他头上顶着一块脏布,乃妇人所用污秽之物,雷不能霹他。你到湖里去把脏布抢过来,雷就把他击了。”
假济颠这才戴上济公的僧帽,够奔湖岸,滋溜跳下湖去。知府看得明明白白,少时呱啦一个霹雷,雨随着就小了,就听湖水哗啦啦一响,妖精翻上来了。大众一看,这个妖精,其形是龙脑袋,两只眼没了,有两条腿,长有三十余丈,一身净鳞。这宗东西名叫鳄鱼,乃是龙种。这鳄鱼天底下地上头,只有一个,够五百里地长,这是个小的。这种东西最利害无比,龙之性最淫,比如龙要污了牛,下出子来,名曰特龙,污了马,下出驹来名曰龙驹,龙污了驴,下出子名曰骞龙,污了羊,生子名曰猖龙,污了猪,生子名曰猖龙,要污了野鸡,下了蛋,入地一年走一尺,四十年起蛟,它一出来,能使山崩地裂,四周带起四十丈水来,乃是龙王爷的反叛。
这个鳄鱼,天下大患,今天被雷击了,雨也住了。知府知道是穷和尚的法术,请的雷,这才下了看台,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圣僧佛法无边,弟子深为感念,请圣僧到衙门一叙。”和尚说:“太守大人,你把这鳄鱼叫人抬回去。他那两只眼,是两颗避水珠,在内肾囊里,取出来,乃是无价之宝。他周身骨头节里都是珠子,他那两只爪,是真锹玦。大人你得这个鱼,取出珠子来,胜似敌国之富。”
知府一听,喜乐非常,吩咐把方才那假济颠骑的马,给圣僧备过来。手下人答应,旁边胡秀章赶过来,说:“圣憎你老人家上衙门去,我要回家了,在家中候着你老人家。”和尚点头,雷鸣、陈亮、孙道全过来,随着济公左右。和尚上了马,同知府并马而行,刚走到绍兴府东门,忽然济公骑的这匹马一叫,连蹿带跳,往北就跑。知府赶紧吩咐人快截马。大众官人都嚷截,但是谁也没截住。和尚的马,一直往北跑下去了。雷鸣、陈亮、孙道全随后追赶,和尚这匹马奔走如飞,跑下有二十多里来。和尚说:“好东西,真跟我玩笑。”正往前走着,眼前树林子一声:“阿弥陀佛,师父别走,弟子给你老人家送帽子来了。”济公一看,正是假济颠。
书中交代:这个假济颠怎么一段缘故呢?只因绍兴府正南有一座会稽山,山下住着一个打柴的,姓李名云。这个人乃是饱学,时运不佳,家中贫寒,不能念书。家有老母,李云事母至孝,就指着打柴度日。一天打两担柴,一担柴籴米,一担柴自己烧。这天拿着扁担板斧,到山上去打柴,刚走到山口,就见那里有一条大蟒,有好几十丈长,两只眼似两盏灯,张着血盆似的大嘴。李云吓得魂不附体,把扁担、板斧都丢了。跑回家去,吓得战战兢兢。他母亲就问:“儿呀,怎么了?”李云说:“吓死我了,我拿着扁担、板斧刚要上山去打柴,刚走到山口,看见一条大蟒,真有水缸粗细,有好几十丈长,两只眼像两盏灯,张着大嘴要吃我,吓的我把扁担、板斧都捺了,赶紧跑回来。”老太太一听,说:“扁担板斧倒是小事,只是我儿有命,可以养赡为娘。”次日李云还得去打柴,家中又并无余粮,无奈跟街坊又借了一根扁担,一把斧子,够奔会稽山。刚来到山口一看,大蟒尚未走,吓得李云又把扁担斧子捺了,又跑回去。老太太一看,见李云吓的颜色更变,又问:“李云为何惊慌?”
李云说:“大蟒还在那里。”老太太说:“可别去了。”又过了一天。次日家中颗粒俱无,不去就得饿着,李云想:“我把人家担绳等件也都捺在那里,怎么赔人家?”这样一想,不顾命了,当时由家中出来,够奔山口,捡扁担打柴。不知李云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