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亭亭玉立在窗前
隔院有一排香樟就在窗前,虽然还不很高大,却已经挺拔俊秀、亭亭玉立。非我树中偏爱樟,是因为她圆圆的树冠,碧绿的树叶,窈窕俏丽得十分可爱。
我家乡是山城,处处有樟树,棵棵高大伟岸。隔院这排樟树引起了我儿时的回忆。儿时我常在樟树下玩耍,甚至在它的浓荫下读书,准备考试的功课。所以与其说我偏爱樟,又毋宁说是偏爱我自己,爱我自己从前的梦,爱我自己儿时的回忆。
我喜欢樟树的枝干粗壮伟岸、叶儿繁茂、根系发达:“下根磅礴达九州,上枝摇荡凌云烟”。樟树的浓荫下,烈日里照样能享受习习凉风,小雨时又是一把硕大的雨伞,寒冬中能挡风,雪花纷纷飘荡时又可以站在树下欣赏雪花荡漾飞扬。
樟树不分春夏秋冬都保持碧绿一片、四季如春,永不枯黄萧瑟。秋末来临时,众树的枯叶一片片在尘土中翻滚漂泊,惟樟岿然不动。树叶立在枝头,得意的摇呀摇、摇呀摇。冬日一片残枝败叶了无生息中,它独扫大地的沉寂萧条、展绿色风骚。
隆冬日子,众树树叶挣扎着不肯离去,独香樟露出细细的嫩芽,无须挣扎。料峭春寒时节,墨绿的树冠上就已经悄悄覆上了一层微红的嫩叶,远处看还以为是开了花呢。走近看,才知道正新旧“交班”。
樟树不拘泥“老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待老的去了新的才来,新老树叶欢聚一堂;新叶立枝头为老叶遮去老态,添加光彩,老叶留下为新叶支撑,使得更加壮观。有浓绿有淡绿,还有浅浅的红,多么水灵美丽呵!
小鸟特喜欢樟树,傍晚时分一群群飞来,叽叽喳喳一片,在树梢间追赶、盘旋、跳跃,立在枝头欢天喜地的唱着歌儿、说着事儿。
樟树有个古老传说:章、林两人同赴京应试,精疲力尽之际在樟树下入了梦乡。梦中一老翁告诉他们四句隐语:
两氏与吾本同宗,巧遇机缘会一堂;
来年同登龙虎榜,衣锦归来济四乡。
两人醒后遍找无人,只有郁郁苍苍的老樟树,遂恍然大悟,“林”的半旁加上“章”字就是“樟”。于是他们在樟旁建屋住下,秉烛苦读。
果然双双进士及第。报喜人在村子里找不到章、林二姓人氏,便把榜文贴在了樟树上;顿时树叶飒飒作响,落下白银答谢报喜人。林章二人没有辜负“老人”期望,为官后帮乡亲们做了许多好事。
我儿时喜欢在樟下闻浓郁的药香,欣赏它碧绿一片,还和小伙伴们追逐飘荡的落叶。
最难忘的有三棵大樟树。一棵在奶妈家门外的小庙旁,树旁有小溪。溪里游弋着小鱼小虾小螃蟹,小螃蟹会捉迷藏,一会儿在鹅卵石上,一会儿钻进了鹅卵石的缝隙和水草丛中,我不敢碰螃蟹,常从溪水里捧小鱼小虾玩。
另一棵在祖母娘家门前的木桥旁。逢年过节祖母常带我去她娘家。我不喜欢听她们家长里短,絮叨东家的媳妇生了儿子,西家的儿子娶了亲。我常一个人悄悄来到门外,拿压岁钱去小摊买鞭炮玩。或者看那棵老樟树,闻樟树芳香、望河水荡漾。河里有渔船,渔船上架着渔网,看鱼儿在网里乱蹦乱跳。
再一棵是在北山脚的防空洞旁。从那地方上去还有座庙叫“陆慕阁”,不知陆慕何许人氏,一定是值得人们纪念和敬仰的人。这里虽然离我家很近,上几道坡拐几个弯就到了,平日却难得来这里。
日本鬼子飞机天天骚扰的那岁月我常来这里。有时才解除警报,回家的半路上警报声又呜呜响起,只好再往这里跑,大娘大爷们会骂道:“这短命鬼” “这杀头子”“死了让狗吃掉不剩骨头的”。
我在防空洞旁的樟树下,亲眼看见过鬼子飞机把一颗颗炸弹往水东街扔。一阵阵爆炸和房屋倒塌声,一声声飞机啸叫,一片片火光和乌烟腾空而起。啊!恐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恶魔的阴影似乎在眼前。
这几棵樟树给我留下许多快乐的回忆。有时和小同伴一起在樟树下踢毽子,比谁踢得多,输了的要敬“三杯酒”,就是给赢了的人抛三次毽子。我从小笨手笨脚,总是输,常给小伙伴“敬酒”。
隔院的香樟树多么美丽呀!小小的香樟没几年便长出球形树冠,姿态窈窕妖娆:昨日小小树,今日已妖娆,看明日一定更参天,装扮人间更美丽!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人和栽树比起来艰难许多,造就一个人、一个好时代、一代人的文明是多么艰难呵,更何况还常常是乾坤倒转、时光逆流、品德蜕化、世风日下。
什么时候才不再争争斗斗、你争我夺,什么时候才能彼此和谐,一心一意的把家园建设得更美丽呢?河流和空气什么时候才能不被污染,才能诛杀殆尽害人虫呢?祈祷神灵保佑大地的亿万百姓,永远和平、幸福、和谐、快乐。
盼多多的栽上樟树,天天有春天,日日有沁人心脾的馨香, 盼家家户户的窗前都能赏碧绿、闻馨香,为她的美丽妖娆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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