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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文学15讲》读书笔记


作者:霁 来源:本站原创 时间:2022-11-13 阅读:
摘要:民国文学处于新旧冲突、承上启下的过渡期;看这些留洋归来的学者们如何以改良文化来救国。

西洋人在表达自己生命感觉的时候,常常能够抓住自己生命的鲜活的觉态,比如《浮士德》《复活》,可是前人留下的文章常常是比较温吞的、节制的、含蓄的,那种放荡的韵致却被遮掩了。

最早摆脱套路的是那些有出国经历的文人,这里特别提到黄遵宪,黄遵宪是清末不能不提的大诗人。年轻的时候对诗歌创作提出自己独到的看法:“我手写吾口”。他的观念大概是应借古人的神韵、技巧来写今日之事。高旭把他称作是中国诗界的哥伦布。

梁启超是在文学层面最早颠覆同城派文章观念的人。他自己的思路既有韩愈的一句,也有报纸新闻的味道,他的文章汪洋恣肆,他的语体把日常的口语和中国古文章那种气势给表达出来,更具有现代的新意。他的《过渡时代论》就用很有力量的语句来描述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故过渡时代者十,千古英雄豪杰之大舞台也,多少民族由死而生、由剥而复、由奴而主、由瘠而肥所必由之路也。美哉过渡时大乎!”梁启超带有“策士文学”风格的新文体,成为应试考者的枕中之秘。他说欲新一国之名,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梁启超认为中国人因接触吸血而发生精神的变化,一是从器物上感到自己的不足,二是发现自己的制度存在瑕疵,第三意识的文化出现的问题。他的文章也明显带有过渡时期的痕迹。

鲁迅也受梁启超的影响,他曾经说那时的留学生最喜欢的几句话叫“披发大叫,抱书独行,无泪可挥,大风灭烛”这样的狂士之风。章太炎在日本创办了《民报》,是后来国民党的一个党刊。发表了许多有趣的文章,风格、行文都和过去很不同,有一种狂傲之气,有一种阳刚之力的美。

章太炎认为汉代的时候,人的骨骼非常强大,近代以来中国男人已经没有伟岸的骨骼和高大的身躯,清代的文学是媚态的文化,是奴性的表达。所谓奴性的表达成了专制统治下的一个工具,所有读书人都知道称颂,都是要在皇权下面书写对世界、对人生、对自我的看法,个人的那种游历于宇宙之内的自由的畅想东西完全被抑制住了。章太炎在文章学上是一个复古主义者,他喜欢魏晋文章,对清代文学的看法不好,认为梁启超等人的文章不过一点小聪明。他认为中国的古语很有生命力,现在人们把它忘记了。章太炎的文章能够读懂的很少,他使用的词语多是老的,死去的古语,能够使其妙意的人不多。但是胡适认为他的文章方向有问题,后继无人。鲁迅回忆说,看到《民报》上章太炎与康有为等人论战的时候,那血气的文字,令人神往。

鲁迅看出了文化的问题,他认为“未来的文化,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我们的文化主要内容是什么?就是立人,人立了以后,每个人都成为自己,而不要成为别人,这样我们的文化才有希望。

周作人的观点:1.文章的使命在于阐时代精神,阐人情,用它来昭示自己,文章的灵魂在于鸿思。2.文章的使命在于阐释时代精神,准确无误。3.文章的使命在于阐述人情,用它来向世人昭示自己的情怀。4.文章的使命在于发神思,趣人生以进于高尚也。

晚清文人美学观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 。王国维是晚清学界的拓新之人。王国维《文学小言》说:文学者,游戏的事业也。真的文学,境界颇高。

写作风格的变化,陈季同《黄衫客传奇》打破了章回小说的套路,在叙事体上实现了变革与创新。陈季同身上东西 文化交融,思想也比较复杂。辜鸿铭英语很好,思想却很保守,他向西方介绍中国,也在中国人面前表达自己的开阔视野,不一味赞佩西洋的艺术,也坚守固有的文明。

晚清文化的第二趋势是翻译的作品多了起来。严复的《天演论》汉语的词汇运用非常精妙,这个人很有才华。

当时翻译翻译界除了魏源、严复这些人,影响最大的人是林纾。他有点自闭,后来一个刘洋回来的人给他转述夕阳的名著,他用古文来写就开始了奇妙的翻译生涯,他把西洋小说写的很迷人。《茶花女》由于他翻译的古奥典雅,把中国文章里最好的东西和西洋文化这些有趣的存在嫁接起来,让人一唱三叹。但是遇到男女爱情这个问题,他就很为节制。更多的主张文学艺术是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他的第一任太太去世以后,又娶了一个太太,一直视为妾将其扶正,他的传统观念非常浓厚,对生活的理解很呆板。林纾的语言和章太炎不一样,林纾用的是典雅、高贵的中国古文,系士大夫的语言,表现了汉语的深切性、深邃性。

中国读书人关注俄罗斯文学,一个主要原因是俄国作家所面临的社会与当时的中国社会非常相似,俄国教会的腐败和沙皇残酷的统治,造成国民性普遍的萎顿,人们没有个性,生活于无趣的环境,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记》。托尔斯泰的写作是对麻木生活的颠覆,以慈悲感召唤出人间的大爱,而那精神的光则照出生活的卑琐。图格列夫也是这样。堂吉诃德和哈姆雷特不一样,哈姆雷特犹豫不决,堂吉诃德则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冲向风车,不计后果。”俄国知识分子所思考的话题,来寻路的一种渴望。

鲁迅兄弟两翻译《域外小说集》,和章太炎的文章一样,通篇晦涩不好懂,结果出版以后境况很惨,第1册才卖了20余本。

苏曼殊翻译过雨果的《悲惨世界》小说片段,读者很是喜爱。他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后来出家做了和尚,中文不行,日文非常好,他和陈独秀、章士钊住在一起,受他们的影响,诗文开始变化。在鲁迅之前,他是中国最好的小说家,可惜活得太短。《破簪记》、《绛纱记》、《断鸿零雁记》写得非常好。苏蔓说的文章非常儒雅高贵贵族,他把汉文里最典雅佛学里最神圣的东西放在里面,加上个人的哀怨以及男女爱情的东西。

包笑天这不同他放下架子写底层人的生活,合大众口味。不要以为通俗文学都是土生土长的,他们西洋小说的元素是不可回避的,比如说福尔摩斯小说就刺激了中国侦探小说的发展。

王国维的文章好和他阅读翻译了西方的哲学著作有关他的文字,颇有内蕴精神,有相当的力度,在思想的深刻性上是超出梁启超这类人物的。     

1912年中华民国教育部从南京迁到北京教育部,当时的官员特别有才华,都是新旧式的文人,他们有篆刻的,有搞书法的,有搞青铜器研究的,有搞翻译的,大学的规章制度就是这些人搞起来的。他们既懂西洋艺术,又懂得中国传统的东西,所以当他们面对中国教育设置时,有一套自己的思路,希望打通中西文化隔阂,把西洋的东西和中国的东西很好的结合起来。当时教育部部长蔡元培就有兼容并包的精神。

胡适在《50年来中国之文学》中说,“1904年科举废止了,但是没有人出来明明白白的主张白话文化。”胡适的思路是激进的,比梁启超那段人更为彻底。新文学的登场已势不可当。

民国文人各个领域的人都在探讨中国文化的走向,他们觉得旧的自学方式存在问题,引进新的方法和视角,才可能突破精神的盲点。

光绪24年1898年,马建忠的《马氏文通》问世,这是中国第一本语法书。在书中,马建忠感叹西方童子入学有章可循,孩子在一种规则中很快把握写作的本领。马建忠之后研究语言学方面的人渐渐增多,胡适的演讲题目《如何可使吾国文言易于教授》,赵元任发表的专论《吾国文字能否采用字母字及其进行方法》。胡适认为“中国的文言文是个半死的语言”,“白话文是活的语言”,他萌动了关于文学改良的观念。

语言研究中也不乏世界主义者,1907年吴志辉在巴黎办了一个叫新世纪的杂志,主张世界语。章太炎反对,周作人、鲁迅、蔡元培、陈独秀等人曾呼应这个观点。

这种语言研究的自觉,慢慢催促了一种新的文化观念。章太炎把废置的用语拿出来用在今天的文章中,这是逆积习的选择。康有为曾在一篇文章中专门讨论过语言的繁和简的问题。他说 “篆繁而隶简”“楷正繁而行草简”“人事趋于巧变,此天理之自然也。” 无论是保守者还是激进的文人,很多人在讨论语言的问题时,都有与先前不同的观念。

语言研究的自觉,开启了一个风气。民国成立后,文化界涌现出各类思想,吸引人们的多是社会学、人类学、哲学、文学的思潮,语言问题也正是和这些思潮一起被人们所意识到的。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中国进入一个民国时代,当时胡适在美国很兴奋,他很自豪“中国是亚洲唯独一个多党的民主共和的国家”。他对国内文化动态的关注度很高,给一些报纸杂志投递了诸多文章,他和陈独秀的结识就在这个时期。《新青年》眼光很开阔,把胡适这样的人拉进来,有了国际的视野。陈独秀翻译了《妇人观》讨论女性问题。他还翻译了美国国歌,用的是文言文,很古朴。“爱吾土兮自由乡,祖宗之所埋骨……”,说明当时他还有旧式文人的积习。《新青年》所推荐的文章很有世界眼光,有翻译的剧本、哲学、科学的文章,有介绍欧洲的短篇小说,有介绍日本文化,还有刘半农对洋人诗歌的转述,马君武对西洋思想的推荐等等,都有春风扑面的新鲜感。

胡适是《新青年》的主力作者。他有一种表达的冲动,这个人很可爱,文字单纯显得聪明。1917年,胡适写作了《文学改良刍议》,讲的是文章学层面的东西,不涉及意识形态的问题,但背后有一种哲学的影子。他谈到“八不主义”都是文章学方面的话题:首先须言之有物。第二,不模仿古人。第三,须讲求文法。第四,不作无病之呻吟。第五,务去滥调套语。第六,不用典。第七,不讲对仗。第八,不避俗字俗语。胡适要拯救汉语的书写,有很大的野心。

胡适觉得古文不行,文章提倡“谈话风”,引进聊天语言,因为这个语言里边有生命的温度。但是钱钟书讽刺胡适功底不及林纾。汪曾祺曾写过一篇文章,专门批评《文学改良刍议》,说胡适在耶鲁大学演讲时说所谓“八不主义”是把文学当成工具,文言文有一些问题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文言文的美,胡适不幸的遗漏掉了。当时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文学,正处在一个起飞转型的时期,白话文还有自身的限度。胡适把文学语言作为工具,就不能发现汉语言里边内在的潜质。王国维比他高明的地方在于从“境界说”来谈文学的好坏,文学的高低取决于人格与审美的境界。

陈独秀走的路更为极端。他的《文学革命论》文章有一种狂士之风,大有舍我其谁的气象。他的三大主义: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立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立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鲁迅的观点:中国文化有两个特点,一个叫蛮,一个叫骗,它的结果就是不会面对问题,人们日益陶醉着遁迹山林,不食人间烟火,是无病呻吟。

如何建立新文章的理论,人们进行了有趣的探索。五四以来文学注入了新风“谈话风”。心口如一,“一清如水”,“即兴”与“赋得”。用张中行的话说,好文章均非用力,可为聊天式的表达,亲切而有魅力,这样的文风,现在得之者真的不多,它其实也是“心之文”的一种体现。

遥想孔子当年留下的文字也是谈话的片段,那些精彩的词句都非正襟危坐的产物,而是心性自然的流露。后来的儒生不是这样,把思想搞得一本正经,洒脱的存在不见了。

在中国这样一个载道传统很盛的国度,文章装模作样者多多,独于性灵与生命的本真无关。鲁迅《阿Q正传》胡适的《白话文学史》以及周作人的作品做得都很好。你会感到文如其人,连作者的声音表情似乎都可看到。

“谈话风”不仅最为透明,也最为综合。它让小说的、诗的、理论的种种要素全部融入自己的性情里,也就是一种全人格的表达,也就是前人所说的文人传统,以完整的个人对应较完整的文化。

周作人对文章的看法有“言志”的观念,他批判韩愈似的布道,装出的样子是滑稽可笑的。周氏兄弟对梁启超的“新民体”有拒绝之意。新的白话文学的魅力在于它在根本的层面脱离了梁启超的“道之文”的窠臼,是启人心智的。

五四以后的白话文。像刚脱了长袍的人的漫步,随和自然多了。鲁迅、张爱玲、赵树理,这些人没有古今之分,并不把自己划到笼子里。文白之间,本来不是泾渭分明的对立。由文言到白话的过程,恰似人戴镣铐舞蹈到自由奔跑的过程。

后来又尝试俗语入文,口语入文。鲁迅、胡适、刘半农、钱玄同等很快做到了这一点。但是,对于新文化人来说,清理旧的文章学理念中的余毒才是根本任务。文章学观念最大的变化是对韩愈以来的传统的颠覆,这是文学进化的标志之一。周作人的一个基本思路是,文章乃言志的产物,非载道的工具。言志是即兴的,载道是赋得的,后者来奴性的文本。颠覆士大夫文体,最为深切的是鲁迅的文章。

白话文学面世,文言文隐退,不久就被人们所接受。胡适主张的文学改良消极的一面也出来了,后来文章的发展越来越简化,语言的审美就低不就高,文革期间汉语词汇量少得可怜,话白了,意少了,诗情则更为寥落。这一点汪曾祺看得很清楚,他在《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批评了胡适的“八不主义”,指出鲁迅虽然。诅咒反对白话文的人,但他在一本书的后记里面却用的是文言。他说很难找到一种语言,是前人完全没有讲过的。语言的文化积淀越深厚,语言的含蕴越丰富。张中行《文言与白话》专门讨论文言文和白话文,他分析了两者的优点和缺点。他说现代作家中最好的文章是懂古文的人写的。张中行认为文和言是两个问题,书面语与口语融合起来有审美的新意,其实并不容易。

由此可见,好的作家不太计较新旧的好坏,断然画出界限,彼此隔膜是可笑的。

近现代旧派小说 和海派文化的兴起有关。那些描写都市情感的市民小说,带着晚清文人的趣味,夹杂世界里的恩怨,以立体的眼光审视人间,不惧俗音,又多煽情,与旧道德略有反对,却又甚乏朗健之色,社会病态与文体病态多少存在一二,其中《九尾龟》影响较大,透出那时候的世道人心,作者是漱六山房,延续了明清小说的特点,在上海拥有相当的读者。小说顺着人欲而点染是非,不见曹雪芹高高朗照的光泽,不免流于琐事与江湖之态,精神乃世俗文人的微光,不能给人清爽高远的感觉,迎合大众的笔触太多,独立神思之处甚少。

吴趼人最著名的作品《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鲁迅评价说他的这部作品“言违真实,感人之力顿微……”他的言情小说《恨海》《劫余灰》《情变》很有名。

在诸多言情小说里,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的价值不可小视。小说有一种色彩的多致与音响的繁复,又无《金瓶梅》的淫气,与《九尾龟》的赤裸裸的笔触有别。晚清的上海吃喝玩乐的氛围,看出一种旧文明的老气,但看戏、饮酒、朋类之聚,乃享世文化的一缕晚照。人只能在这类无光的生活里出出进进,精神的暗淡是一看即知的。虽是倌人内外的旧事,亦人间真情所在,可怜的人间与可叹的世道在此被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可谓参悟甚深的人间妙笔。

徐枕亚的《玉梨魂》,吴双热的《孽冤镜》,写旧式婚姻之恶,如屡屡阴风,吹得周天寒彻,青年的挚爱不得实现,压抑苦楚之痛不绝,美的凋零让人唏嘘不已。

鸳鸯蝴蝶派。周瘦鹃《旧约》《旧恨》《脚》。新文化运动后,文人出现了新旧的风化。新闻人普遍不喜欢鸳鸯蝴蝶派的文字,将其看成落伍者言。认为他们不是人的文学,缺乏现代的人文价值和知识分子精神。他们要引进的是域外的人道主义精神思考,人间矛盾揭示历史,暗色不过是启示读者成为有个性有思想的新人而已。但是大众有大众的阅读,精英文人可以嗤之以鼻,可是百姓还是买他们的账,文学的生态就是这样的。新闻人在抨击晚清文人的时候,急于建立自己的理论,一致把就是小说妖魔化,那也是过头了。

【责任编辑:梧桐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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