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那吹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甜美是梦的光辉。”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生命?我确信我回答不出。生活在红尘中的千千万万人,都热热闹闹的。可是什么是生命呢?生命或许是一个坚实的核,或许是一团紧凑的线,或者是一个游动的精魂……
生活在尘世里,生命的情绪如波流一样会翻涌,这波流在翻涌时,会让人激动,也会让人惆怅。然后,波流也会轮流过去,流过去,在生命中留下一抹淡淡的,淡淡的回忆。
妈妈说:“束娟已经出嫁了,嫁的是外地的一个小伙,结实,有手艺。
我听了,心里,有点失落。每次听到女孩出嫁,我都是感觉不舒服。就好象眼看着一盆清清的水,要被双泥泥的手给弄浊,手要洗当然没有什么理由阻拦,可总是要把水给弄脏了。明明是我自己的想法怪异,可心理上总是认可是自己的对。
……
束娟是我初中的好同学。那时在学校寄宿,分床铺的时候住在了一起,以后就在一起了。尽管不是同班,但是还是形影不离的。束娟鹅蛋脸,单眼皮,有厚厚的嘴唇,一头黑亮的长发,完全算得上是小美女。在我们那个能够容纳二十人的集体宿舍里面,她的个子也是最高的。记忆里她是一个异常刻苦勤奋,十分爱干净的人。她的床单总是隔三天换洗,就像洗自己的头发一样仔细。每天熄灯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可是她会很小心的点个蜡烛,不熬到一点不睡觉,而早晨通常是六点就洗梳完毕。她那样刻苦的精神感染了我们每一个人,于是大家都学习她。可是我是嗜睡如命的人,点着个蜡烛怀里抱着书,头就左左右右的点着,晃着醒来再睡去,每次都惹的大家哈哈的笑,这样也还是不甘心吹灭蜡烛,睡的不安心,大家走在学啊,可是终于不是熬的住的人,睡着了不说还把自己的枕头也给引着了。半夜,一个女孩上厕所,叫醒我,吓的我都傻了,就用双手使劲的拍,弄了一手脓泡。第二天,大家追究着,因为早就商定谁最晚睡都要吹灭宿舍的蜡烛的。最后就追究到了束娟,再说,她的床和我是靠着的,完全是很容易吹的,但是还是没吹一下,太不象话。束娟就笑,笑的很为难。我没当面说,但是心里也是有点生气,过几天问她时,她说,我没告诉她要给我吹一下蜡烛啊。我有些想不通,回到家里,就絮絮叨叨的告诉妈妈。妈妈望着我的一手脓泡,眼泪汪汪的也笑,“都是小孩子嘛,孩子们都不懂事。”然后我就觉得只是我们小,不懂事。我们还是在一起,她那样勤奋,可是一点都没有起到补拙的作用。每次成绩都是倒数,每次给她讲题,但是也只是听了就忘记。我有些疑惑,给妈妈述说完毕,突然得出一个结论:“妈妈,束娟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妈妈白我一眼,说我太自以为是了,还狠很的教训了我。其实我的妈妈什么都知道,只是想隐瞒真相。
束娟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她的父母收养她只是因为他们不能生育。而当地有一种迷信说法,不能生育的人只要领养一个孩子,送子观音就会给他们送去孩子,所谓“引子”。束娟是个“引子”,也的确为他们家引来了孩子,而且两次都是双胞胎。父母很高兴,觉得束娟是个福星,对她待遇一直很好。我那时读的中学是市重点,那年分数在乡里,我考的算是很不错了,可是在学校也只是一般。束娟完全是找关系花钱送进来的。上初中的孩子门,都还是傻呵呵的,学习不好就不好吧,从来没有人把束娟的学习差和智商联系在一起。我有时会疑惑她的迟钝,但是因为母亲教训过,也不敢胡想。宿舍里的孩子们都团结的很好,早晨去跑步,晚上还要挤着睡一个被窝。到初三的时候,束娟的头疼的厉害,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引发的神经衰弱。然后她被她的父亲带走,再来的时候,只是她的父亲来给她办理休学。我陪着她的父亲办完一切手续,送她去车站的时候,她的父亲告诉我,束娟再也不会上学了,她是他们收养的,脑子有点小问题,原以为送她上学会弥补一些,可是却让她吃力的伤了神。
那之后,我时常还去找她的。她的父亲开的是修理汽车的铺子,母亲也经营着汽车配件,忙的很。她什么也不用做,弟弟妹妹也不照看。我就一件一件的告诉她,该做什么什么,她就笑,说妈妈没告诉自己。我说:“你应该自己想的,以后多帮家里做做家务什么的。”她然后就很听话的做了。我上高中的时候,还是去找她,可已然没了语言,只是哼哼哈哈的点头,笑笑,看看电视。后来她也开始涂抹厚厚的唇膏,而我也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无微不至的勇气”。从此也没再去过。
妈妈说束娟出嫁的时候,我正在补习班里。补习的生活枯燥无味,我像只小耗子成天钻在密不透风的书本里。对一切都是茫然,听妈妈说,听着,无动于衷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失落。
我读大二那年,妈妈告诉我束娟生了个女孩,来了我家,他老公在嘉峪关,开了自己的店。我长长的舒一口气,她的确是幸运的,在年少时遇到了很好的父母,在合适的年龄也遇见了不错的丈夫,只要丈夫疼惜,这样的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吧。母亲说的也对啊,如今的社会,一个智商完全的人,稍微一松懈都被人甩的很远了。幸好她是个女子,幸好她也找了个好人。可凡事也是在幸好中转化的。束娟的丈夫最终将束娟遣送回家。
母亲已经很久没说过束娟了,我也早已经没了她的消息。这世界上的好男人终究我们是没碰见,我对母亲说:“如果有个男人真心实意的了解她,耐心细致的接纳她,温柔体贴的关爱她,束娟还是完全能一起过日子的女子。她才是完全需要男人来照顾的,可是这样的男人在那里?奔波于生计要如勇士,照顾妻子要如保姆。有么,有,也只在小说里。是呀,我也情愿束娟只是我的小说里面的一个人物,不幸的或者不完整的,都只是薄薄的一页纸,简单的几行字。可这毕竟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现实生活里的小人物,或许还有许许多多。他们只是有一点点的不完整而已,只有一点点,还是与正常的人拉开了差距。
生活的暗流汹涌着过来,我希望它及早的退去。它使我困扰,使我不安。可是生命不会回避任何不安或者疑难,它总是一往无前。内心里有个坚实的核,那个核里无端长了一根刺,内心里有一团紧凑的线,那团线里起了个毛球,内心里有个游离的魂,那魂也总在无意识的漂流……
如果有人问我生命是什么,我的确不知道,只能摇头。
起风了,如果你再问,风往哪个方向吹呢?我亦只是摇头。
第一次,是真的不知道。后来,慢慢地则是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