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去
在秋天刚到来的时候就想为这个季节写点什么,却未能如愿。生活和工作的琐事及种种生的诱惑,还有那些看上去的生的精彩,常让我忘了思考,忘了感怀,因而也就没了文字,只在寂静的深夜,孤独的灵魂会提醒我,没有感怀的生活是如此的虚空,乏味。在我的记忆中,秋天应该算是最能引人思考和感怀的季节了吧。
还在孩提的时候,一个秋天的周末,我跟着同村的伙伴,把家里的那头黄牛撵到离家很远的山上,沿着蜿蜒如蛇的山路,我们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最终把牛放在一个三面都是峭壁的山谷中,然后稍大的孩子就爬上那些峭壁砍柴,我们年小的则守在山谷入口的土梗上,玩些采集山芦苇的趣事。深秋的阳光暖暖的照着我,我就顺着那枯黄的草地就势躺了下去,随手在身边扯根干枯了的草茎叼在嘴里,任凭阳光把我的身体晒得暖烘烘的,直到进入梦想。远处山崖上的伙伴,不时传来吆喝声,或是从山崖上推下砍到的柴,声音便在山谷里回荡,惊醒了我,我缓缓地坐直身子,遥看伙伴的身影在山崖上跳动,山崖的周身渲染着一丛一丛不知道名字的灌木,红透的枝叶在深秋的阳光下绚丽夺目,娇艳欲滴,直到今天,我虽见过了枫叶的火红,却仍比不上当时山崖上那绚丽的红给我留下的印象。山崖的脚下是开垦出来的梯田样的土垅,一片连着一片,土里是已经枯了的烤烟残茎,在这成片的烤烟地里,密密地生长着茂盛的蒲公英,秋风掠过,盛开的蒲公英便和着微风,在山谷里翻卷,不一会儿,整个山谷的空中便飞舞着这如雪般洁白的蒲公英了,秋日的阳光倾斜到山崖的一角,从山顶徐徐地透进山谷中,在山谷的阴影与光照的交界处形成串串七彩的光晕,朵朵洁白的蒲公英便在这光晕中飘舞,翻飞,和着山谷中偶尔回荡的画眉鸣叫,如梦境一般美丽。
秋日的午后,在阳光的照耀下,能见度极高,我透过这翻飞的蒲公英,还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大山上,零星座落的村庄,那木板屋在阳光下折射的暖黄,如此地清晰,于是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视力能及的远方,想象越过这些大山,外面会有怎样的世界,会有怎样的精彩。
也就是那个秋日午后望着大山远处的思考,激励着我后来的人生轨迹:一定要走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精彩。
后来,我真的走了出去,走出了我视线不能穿越的大山。去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精彩,却常在秋日的午后,想起孩提时是那个秋日里的山谷,山谷里翻飞的蒲公英,远处大山上暖黄的木板屋,和那个呆呆看着远方的自己。
如今,秋天早已过去,蒲公英已好久不曾见到,虽偶尔回家,那个遥远的山谷却再也不曾去过,而我,还在一天一天地找寻生的精彩,但我也时刻提醒自己:精彩不一定都在大山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