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寂寞有染
寂寞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温柔。当我感到寂寞时,我总想像有这样的情景:我在一个很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有很大的落地窗,当我拉开厚厚的窗帘时,我可以晒到温暖的阳光。然后我可以坐在液晶电脑前,左手边是一杯热腾腾的“立顿”,我穿着棉拖鞋,深色的大衣,戴着黑框眼镜,双手在键盘间滑动,指间的温柔与缠绕总只有一个人能够读懂,那就是我文字中那个可以与我灵魂共鸣的人,可以解开我愁绪的那个人,而我可以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它的肩膀上哭泣,然后假装若无其事,擦干眼泪,继续沉默。沉默是我惯用的招数,而寂寞在我沉默时刻已经被我深藏于心了,那种温柔夹杂着青春晃动里淡淡的桅子香,我也更加确定了——我,与寂寞有染。
一盏昏黄的路灯下,两个身影,一条长长的石椅,爬满一墙的长春藤,还有一级一级的台阶。那同样是可以孕育寂寞的场景,结局是两个人忘情地路灯下相拥,一场阵雨淋过,雨沾湿了嘴唇,吻下去的不再有余温,有了点纯自然的味道。而一旁的写字楼,街道,灯光开始暗淡了,那是属于两个人的最后时光,刻下一些幸福的同时,也刻下一些遗憾。我总愿意在读这样的场景时,安排最后的两个人在寂寞的相互思念中垂垂老去,而明天一大早,当清晨的邮递员叔叔送了早报,阿婆摆上早餐的摊子,中年妇女们在菜市场拼命划价,昨夜那些寂寞的画面烟消云散,被忘却了,被粉饰了。
我不知我那血液里流动的淡红血液里还有多少忧郁的蓝,而那些忧郁的蓝中还有多少成分是掺杂了寂寞的。习惯在文字穿行中加入那些寂寞的字眼——一个人的时候不孤单,想一个的时候才孤单;习惯在恋人们海滩的“心型”承诺后面加入一串浅浅的省略号;习惯在每一个美丽故事后面添加一个背景,两个人在海滩上渐行渐远,微醺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悠长悠长,背景是何洁的《你一定要幸福》。在这些莫可名状的习惯和漂浮不定的自我勾勒中,我常常忘了中午11点40分是我的吃饭时间,午休后要记得在2点起床,晚上要关热水哭,现实的世界并不残忍,可是我却以一些破旧的理由在向它表示拒绝。
寂寞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宣泄。我们都在现实的世界中试图伪装和包裹自我,我们用微笑去取代悲伤,用握手言和去取代生死杀戮,用假仁假义去取代冷眼旁观,我们在形式上开出了朵朵不成型的花儿,可是却离我们的本真越来越远。而那时候的我们却更加寂寞,寂寞得想拥有一些自我释放和宣泄的空间,我们渴望挣脱这样有些虚假的天空,可是当我们慢慢地想努力把自己往外拉时,却发现我们已经陷进去了。城里人看城外人,城外人用鄙夷的眼光,城里人的我们却在挖空心思了等待,期待一场自我的救赎。
一大片金黄金黄的向日葵开成了花满,阳光开始逆流成河,孩子们在花海的右岸拉着风筝,你追我赶得跑着,浮云朵朵弥散开来,向日葵的笑脸被装裱在天空的每个角落,成为世间最唯美的一幕。可此刻的我是坐在左岸的,原本是走到尽头才向右转的,可是我却在途中突然摔了一跤,透过破了牛仔裤的一个破洞,我看到了自已的血在泅泅地流。而右岸的孩子还在玩闹着,有纯真的笑容氤氲。剩我一个人在左岸看风筝上天,在微风吹过,沙沙响动的向日葵海里,捂着伤口的血热泪盈眶。
我终于知道了我血液里那些冰冷的气息从何而来,骨子里的寂寞是最好的证据。我始终坚持披着那件美丽的外衣,上面沾染着寂寞的尘埃,它正一步一步地在吞噬我原来那些阳光的气质,那些可以无所谓天长地久的坦然,那些可以“我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淡定,而此刻已无需赘言了。
无论是说不出口的还是难以启齿的,无论是缠绕的温柔还是期待无比的宣泄,都只是些借口,只是些符号,而真正的是,与寂寞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