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最后的准备工作

每年的农历新年到来的前十五天，就是“春运”的第一天。墙上的日历又换成了新的，再过一个月就要进入新一年的“春运”了。山水市在外打工人员相当多，每年春节期间外出打工人员就会回家休息、探亲、访友，人员流动相当大。每年“春运”期间，山水水运旅客人数总在5万人次以上，时间主要集中在春节前后20天左右。每年的“春运”，海事处的几个人就要忙的不可开交，各项准备工作都要搞好。“春运”前要准备春运预案，要搞船舶的专项检查，船员的安全教育，还要与船员签安全责任书，要大张旗鼓的宣传，要准备储备运力，要随时准备汇报情况，要随时迎接省和两级市政府、安委、交通领导的检查等等。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十一，还有五天就是春运的第一天。这天上午9点，季元接到水州市海事局侯局长的电话通知：“季主任，刚才接到省局徐科长的电话，省交通厅、海事局的领导“春运”的第一天将到陈林水库水城码头来向客渡船赠送救生消防设备，同时验收新建的两艘试点船舶。你们要做好三个方面的工作；第一，立即向山水市交通局领导汇报，省交通厅领导亲临一线向船舶赠送救生消防设备，体现省交通厅领导对山水市水路安全的极端重视，水州市准备请分管安全的丁副市长参加，大市交通局的王局长陪同，山水市要派相关领导对等接待。第二，所有接受赠送的客渡船必须是船舶证书齐全有效的。第三，你们海事处要准备好当天活动的方案，确保现场秩序祥和、有序。

季元分析了一下水州市海事局的三点要求，认为最难的还是接待规格和接待费用的问题，其他两项应该好办。为了搞好春运，对所有参加春运的船舶进行了一次专项检查，船舶证书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换发完毕；赠送现场也没有什么要做的，到时候，在码头上拉上三四条横幅，贴上一些欢迎标语，将码头上清扫一遍就行了。

季元想好后，立即用电话向黄副局长汇报情况，黄副局长在电话里叫季元简单地安排一下工作后回到交通局向章局长汇报。季元将情况向范江平、高贵说了一遍，要求他们按照计划做好各自的工作，他自己准备赠送活动的安排。吩咐好后，他就直接乘车回家。

下午二点，季元来到黄副局长的办公室，将情况和想法向黄副局长汇报了一遍。“大市丁副市长参加，山水市的主要领导应该陪同的，最难的还是接待费用问题。”

黄副局长听完季元的汇报后认真地说：“这次活动很重要，既体现省交通厅、省海事局领导对我们山水市水路安全的重视，为争取地方各级政府的进一步支持打下良好的基础，又可通过这次活动与省厅、省局取得直接的联系，为今后的工作建立一定的关系。这次活动既要赠送安全设备又要验收标准船，内容很多，我们一定要把活动搞得很圆满。大市海事局侯局长要求的证书问题你们还要认真梳理一遍，不要出现一点问题。现场的准备要多考虑几套方案，如果领导在现场举行赠送仪式并进行讲话，要设置主席台，谁来举持会议，谁来致谢词，设备是直接赠送给船主还是先送给地方政府，由谁去接受设备等等都要事先安排好，到时候不要搞的手忙脚乱的。对等接待的问题应该不大，大市政府领导出席，山水市的领导自然要出席，有领导搞活动电视台的记者就不会少，关键的是省厅、省局和大市政府、大市交通局、海事局等有那些领导参加，这是接待的关键问题。你最好与水州市海事局联系一下，把出席赠送的领导名单全部列出来。另外你们还要立即召开船员会议通报这一情况，这次给他们赠送设备是省厅、省局考虑到他们配备设备确实有困难，也是省厅、省局认真实践‘三个代表’的体现，是对库区群众安全的关怀，是安全的需要。他们要积极配合我们把赠送活动搞好，如果是直接赠送给船主，还要选好船主代表，船主代表还要准备答谢词。总之，要体现出你们的水平来。接待费用的问题你不用着急。”

一切都按照黄副局长的要求准备着，出席赠送仪式的领导名单按照单位的不同职务的高低排列下来了，省厅是龙副厅长和朱处长出席，省海事局是秦局长亲自出席，大市来一位主管安全的丁副市长和交通局王局长、海事局侯局长。范江平为船员代表写好了答谢词，由“见过市面”的徐明华当船员代表，为了慎重起见，范江平还同徐明华一起进行了多次演练；黄副局长还要求季元将亲自为季副市长准备了一份代表地方政府的答谢词。

活动后的休息地和午餐地定在交通培训中心，这个培训中心是二星级的接待单位，又是交通部直属单位在此建设的，也是交通系统自己的，虽然海事处还欠着不少的接待费用，季元与该单位联系后，该单位领导还是很高兴地答应了接待。

时间一晃就是腊月十五了，明天就是春运第一天，又是各级领导赠送安全设备的时候，黄副局长带领交通局安运科的刘科长来检查准备情况。

这一天是水城镇的热集，到码头的船员比较多。山水海事处早早地通知了这天在水城镇政府会议室召开全市船员会议。这个会议是早就准备了的，每年的春运前夕都要召开这样的会议。可能是听说上面要向他们赠送设备的原因，今天到会的船员比那一年都要多。

会议开的相当正式，会议室是水城政府平时召开镇、村领导会议时所用的场地，服务员还不停地倒茶水，主席台后面悬挂了全市船员会议的横幅。

今天的会议安排了三项议程，一是高贵代表海事人员就如何加强管理进行表态性发言，二是范江平宣读春运方案和船舶、船员必须达到的标准，三是季元做总结讲话。

季元说道：“……我刚才讲强化监管措施，辣手整治安全隐患，首先要强化海事人员的监管措施，辣手整治海事人员的失职行为。在这里，我当着各位船员、船老板的面说清楚，你们对我们海事人员的监管有意见、有看法的话，请你们不要为难他们，更不能找他们出气。有意见就来找我，就去找组织，就去找法律；因为是法律责任、是组织、是我“逼着”他们对安全进行严格的管理、严格的要求、严格的处罚的。国家不仅对你们违犯船舶安全规定的行为制定了处理规定、程序和标准，同时对海事人员不依法进行监督、管理、处罚也制定了处理规定。安全监管机构及人员不履行安全管理责任，就会受到行政责任追究（警告、记过、降级、撤职），发生事故后倒追两级领导的责任，对有失职、渎职行为的领导和人员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坐牢）。我们海事处专门制定了海事人员不履行职责的处罚措施，如果我发现他们不对你们的违法行为进行处罚，我就要处罚他们，轻的罚款，重的停职；重大过失导致事故的由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因此，安全监管不仅是国家政府的要求，也是法律的要求，更是保护我们海事人员个人的要求；我们管理人员要算“安全政治帐”，要变“要我管”为“我要管”，变被动为主动，各级政府要求要用“铁的纪律、铁的心肠、铁的手段”和“关口前移、重心下移、坚定不移”进行安全管理。我们的海事人员对违犯安全规定的行为心慈手软，就是对人民极端地不负责任。今年，我们海事人员还将采取“八比八看”的办法来提高管理水平和履行职责能力（即：比辖区船舶适航条件和船员适任能力，看管理的水平；比证书误差多少，看证书发放把关的水平；比上船检查次数，看对工作敬业的程度；比对违法行为的查处率，看履行监管责任的多少；比片区船舶违法违规率，看监管处罚的效果；比船员应知应会程度，看教育、培训的水平；比处罚文书规范程度，看执法水平的高低；比海事业务应知应会多少，看综合管理的能力和水平）。你们各位船老板，如果发现海事人员不依法履行职责，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可以直接向水州海事局和山水交通局举报。

其次，说一句你们听了不高兴的话，就是对违犯规定的船老板进行辣手整治。你们一是要了解国家的处罚规定，国家规定：“三无”船舶一经发现就地滞留，情节严重的没收、拆解船舶；对无证船员可以罚款10万元；对超员、超载的一经发现就地滞留，给船主2万元的经济处罚，船主还要承担旅客、货物转运的费用；对冒险航行、快速船乘客不穿救生衣航行等严重危害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船舶，一经发现，可以拆除动力装置，可以责令驶向制定地点、责令临时停航进行处理；对碍航设施可以强制拆除，费用由设施业主承担；对船上发现的“三品”可以没收，并对船主进行处罚等等。国家对处罚规定了程序和保障措施，对不履行依法作出的处罚的，人民法院将用限制人身自由、加重经济处罚（每愈一日加罚3%罚款）等办法强制执行。国家制定一系列的安全管理措施，其中就有让违犯安全规定的业主倾家荡产，告状无门，发生重大责任事故的牢底还要坐穿；你违犯安全管理规定，到任何地方你也搞不赢。二是要理解政府和安全管理人员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安全是为了发展、稳定、和谐。各位船主要算“安全致富帐”，要懂得取舍，要树立“安全致富”的观念，要用冒险航行赚取的蝇头小利与事故发生后造成的巨大经济损失以及巨大的精神压力进行对比，要认识到违法航行就是谋财害命。船主不仅要算冒险与事故一笔帐，还要算违法与“被罚”这笔帐。我真诚的希望，各位船主自觉尊章守法，合法致富，安全致富。三是不仅要自觉接受海事人员的管理，还要接受乡镇村领导和公安部门的管理……”

季元刚讲完话，刘科长打来了电话，告诉季元，黄副局长和他在水城码头，要季元立即过去。

季元向范江平交代了一下，匆匆离开了会场，到水城政府外找了一辆麻木车向码头上赶去。

到了码头，季元立即下车向黄副局长他们站立的地方走去，向黄副局长他们简单汇报了一下召开船员会议的情况。

黄副局长肯定地说：“这点考虑的很好，召开船员会议强调一下很有必要。”

季元面带笑容地陪着黄副局长和刘科长，边走边介绍：“码头地面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停车区域、主席台区域、乘客和附近群众活动的区域在草图上已经规划出来了；搭主席台用的桌椅、领导就座的桌签、讲话用的喇叭都已准备好了，只等明天上午摆放；横幅、条幅、彩旗、标语全部制作好了，下午就开始悬挂、张贴；从码头到集镇的一段路程已经要求城建部门加强管理，对超出门店的摊贩进行清理，环卫所也对路面进行了打扫；活动开始前由学生手持鲜花在现场欢迎。”

季元接着说：“对明天活动现场秩序管理也进行了分工。薛松负责当天到港船舶的停泊秩序，对船舶进行检查登记；范江平负责主席台和船员代表与领导见面的协调；高贵负责领导车辆停放的指挥和群众秩序的维护；我自己就担当现场的总指挥；最后进行船舶验收，我们刚开始准备请礼仪小姐，最后认为不好，就由范江平、高贵、薛松三人身着统一的海事制服将剪刀端给三位领导。根据省局徐科长的意见对活动时间进行了周密的安排，省领导十点钟到现场，十点过五分仪式开始，十点四十五分仪式结束，十点五十分从码头到交通培训中心，交通培训中心能坐二十人的会议室空调热水提前准备到位，十一点半吃午饭。”

黄副局长边看现场边听季元的汇报，他说：“活动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的，但是活动的内容很多，现场的情况又不好掌握，还要想想那儿有没想到的地方；领导来时就不要请学生出面，也不要什么礼仪小姐，那些都是花架子，劳民伤财，一是影响学生的学习，二是影响领导的形象，有些领导非常注意这些问题。”

看完水城码头现场，季元又陪着他们到码头里面看了标准船，然后到交通培训中心去看领导中午休息的场所和中午就餐的标准及准备情况。

下午，省海事局的徐科长和马工又提前来对标准船进行提前验收并查看活动的准备情况。标语、横幅、彩旗已经就位，水城码头上的宣传氛围还比较浓厚，一条条幅上写着“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检查水路安全工作”，另一条条幅上写着“衷心感谢省交通领导为库区赠送安全设备”，横幅上写着“省交通厅赠送安全设备仪式”，横幅、条幅、彩旗在风中不住地抖动着，鲜红的欢迎标语和安全管理标语贴满了码头附近的墙面。他看完现场，又仔细地询问了议程的准备情况，他要求既简单又热烈，季元介绍说赠送活动开始后还燃放一段鞭炮。徐科长很满意，他很客气的说给大家增添了不少麻烦。

薛松将三艘标准船开到码头现场，徐科长和马工在船上仔细地进行了检查验收，对山水市的船舶改造后能达到这种效果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虽然不能与大江大河的客渡船舶相比，一个条件比较差的封闭水域，船舶能达到这个水平，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不停地对黄副局长讲：“你们吃了不少苦，想了很多办法，我作为一名海事人员对你的支持和帮助表示感谢！今天我和马工先对船舶进行验收，便于明天领导在仪式上剪彩。”

“徐科长和马工想的真是细致，今天验收了，明天走走形式，这样领导心里也踏实。”黄副局长与徐科长相互说着客套话。

 

【二】安全设备赠送与新船剪彩​

第二天晨曦初露，海事处的几个人就迎着寒风开始忙起来了。他们用十张桌子摆起了一个简单的主席台，标明领导姓名的桌签是按照黄副局长要求的顺序摆放的，他反复叮嘱季元一定不能将顺序搞错；主席台中央和最靠右边的主持人的桌子上摆放着麦克风。三艘标准船也停泊在主席台的后面，三艘船上插满彩旗，船与船用红色的彩绸连接着，彩旗在晨风里不停地飘荡。​

悬挂的横幅、条幅和彩旗在清晨的寒风中吹的辟拍作响，季元又在现场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他叫高贵用浆糊将风吹起的标语边角又粘贴了一下，吩咐薛松将现场的卫生又清理了一遍。七点左右，一切准备就绪，他吩咐大家轮流在早餐点过早，他准备到交通中心去陪徐科长和交通局的黄副局长就餐。​

他刚刚走到码头的大门口，徐科长和黄副局长的车就到了。显然，徐科长、黄副局长是来检查现场的，他急忙返回现场陪同。​

黄副局长反复强调要将活动的议程衔接好，在他们的监督下，季元和范江平他们又将活动进行了一次演练，徐科长、黄副局长对现场的准备还是比较满意的。​

徐科长环顾了一下现场，他感觉还差一点什么，他对季元说：“季主任，你们的海巡艇呢？这次要来一些记者，最好将海巡艇停在码头上，通过这次活动也好展示一下你们海事处的形象。”​

“徐科长，海巡艇尾轴漏水从年初就不能跑了，现在停泊在码头的里边。”季元如实地汇报。​

“尾轴漏水不要紧，你最好还是将海巡艇弄出来，等赠送活动结束，你出面向龙副厅长和秦局长介绍这艘海巡艇的情况，争取龙副厅长和秦局长给予支持。”徐科长向季元指点着办法。

​“徐科长说的办法很好，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龙厅长和秦局长看了肯定要想办法解决的。徐科长的提醒正是恰到好处啊，如果海巡艇的问题解决好了，我们首先要感谢徐科长！”黄副局长非常高兴的说。​

“平时我们想帮助你们做一点事，解决你们工作中的问题，但是无能为力，现在只能给你们出一点点子。”徐科长愈发显得谦虚。​

季元一边感谢徐科长，一边急忙吩咐范江平、薛松用船将海巡艇从里面拖到码头边停靠，把海巡艇里外的卫生再打扫一遍。​

薛松听说要解决海巡艇的问题，急忙到码头上去找船拖海巡艇。​

省厅、省局的领导十点多钟才能到码头，水州市和山水市交通局的领导九点就会在与邻县接壤的国道边去等候；从库区里到来的船舶也要到九点才能到达码头；以前在码头上做生意的摊贩昨天下午就被清理出了。码头外一些群众踞足观望，在历年腊月十五的这个码头，从早晨到现在显现出少有的“清冷”的热烈。​

一切准备就绪，季元看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带着徐科长、黄副局长等到街上去吃上过央视美食频道的“猪手饭”。

季元和徐科长、黄副局长等返回码头时，码头上已经停泊了五艘船舶。船民代表徐明华也已经到了，很显然他进行过精心地准备，脸上的胡子剃的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也是今年过年才穿过的，整个人比平时要精神的多，范江平正在和他进行最后的交代。到港的船舶都比较干净，看来它们在到达码头之前已经被打扫过。季元陪着徐科长在船舶上查看着、交流管理心得，探讨管理的办法。​

码头上随着船舶的到来就逐渐热闹起来，虽然做生意的摊贩清除去了，但是码头上还是人来人往。从库区出来的和准备到库区去的人们在码头上踞足观望着码头上少有的另一番热闹场面，熟人间相互议论着即将开始的赠送活动。有几个人议论着：“现在的政策就是好，我们种田的税费都减了，我们群众乘船的安全还牵动了省交通领导的心，我们农民的地位提高了。”​

9点多种，一些参加活动的领导就开始陆续来到码头，高贵按照预案指挥着车辆依次停靠。黄副局长分别将有关领导向徐科长作介绍，季元不断地给新到来的领导递烟。​

10点刚过，交通局章局长的车子就风尘仆仆的到了码头。章局长从车上一下来就对黄副局长和季元说：“省里领导马上就到，你们要做好准备。”​

黄副局长向章局长介绍省局的徐科长，章局长和徐科长还在寒暄，一阵小汽车短促的笛声就传到码头上。人们朝码头的大门望去，一溜排五六辆小轿车正从大门口开进了码头，轿车的后面是一辆厢式卡车。​三辆车在码头正中央停了下来，从车上走出五六位领导，高贵指挥着司机一一停靠。​

从这三辆车上下来的分别是龙副厅长、朱处长、省海事局的秦局长、水州市政府的丁副市长、水州市交通局的王局长、山水市的季副市长，他们一群人很自然地集聚一起。水州市交通局的王局长向龙副厅长、秦局长及丁副市长介绍码头的基本情况，章局长、黄副局长和季元在这一群人的外围听着他们的相互交谈。​

王局长征求龙副厅长的意见，问活动什么时间开始。​

龙副厅长环视了一下活动的现场，用征询意见的口吻对丁副市长、秦局长和王局长说：“同志们很忙，码头上气温又很低，船舶也到港了。为了节约时间，我们直接到船舶上去看一看，将一部分救生、消防设备送给船主，你们看好不好？”​

王局长赶忙回答：“好！好！好！”​

季副市长将季元叫到人群中间，章局长趁此机会忙向龙副厅长、秦局长介绍到：“这是我们山水海事处的主任季元，他是这儿的老革命了！”​

龙副厅长、秦局长依次握住季元的手说：“辛苦了！”​

朱处长接过话：“季元，你还在这里？你真是老革命了。你认得我吗？”​

“你过去是港航海事局的副局长，现在是省交通厅的安运处长，我怎么敢不认识呢！虽然你从省局调到厅里多年，我们从交通报上还是经常看到你的报道。”季元红着脸说。

“不简单，不简单啦，你在这里一干就是这些年！走，你带龙厅长、秦局长和你的‘父母官’们一起看看你们库区的船舶。”朱处长感慨地说。​

季元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领导，电视台的记者不断地变换角度摄影，报社的记者在季元与领导讲话时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徐明华的“山水40号”停在边上，季元将龙副厅长一行带到“山水40号”客渡船上，季元认真地向各位领导介绍这艘船舶的基本情况。龙副厅长、秦局长等一边听季元的介绍一边在船上查看着，这艘“山水40号”是陈林水库定型的客渡船，船体用3毫米的钢板焊制而成，船的舯部是乘客舱室，乘客舱室内靠近舱壁的地方是用木板铺成的乘客座椅，几件救生衣悬挂在舱室顶棚的中央，几块木板代替玻璃遮挡着窗户，斑驳的舱壁上贴着一张《乘客须知》。乘客舱室的前面是既可装载货物又可供乘客乘坐的开场处所，船舶的艉部安置着一台船舶动力装置——小型柴油机，艉部处于半围蔽状态，冬天除了冷以外，唯一的好处是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航道四周动态。​

龙副厅长、秦局长仔细询问了船舶的经营状况和日常的安全防范情况，“山水40号”船主徐明华都如实回答了。​

秦局长叫徐科长从卡车上拿来10件救生衣、2只灭火器，救生衣和灭火器上面印制了“H省海事局赠”的字样。龙副厅长接过灭火器，秦局长接过救生衣转身递给徐明华。在递送救生衣和灭火器的时候，大市电视台、山水市电视台、交通报的记者们用录像机录下了一组珍贵的画面，徐明华接过设备后赶紧将救生衣和灭火器放在身边，两只手分别紧紧握住龙副厅长和秦局长的手。徐明华这位见过大场合的人，他除了嘿嘿笑着说谢谢外激动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准备了几天的话语忘记得一干二净。​

龙副厅长、秦局长叮嘱徐明华一定要妥善保管好救生衣和灭火器，将它们放在山水海事处指定的位置，平时学会操作和使用，要时刻把航行安全放在首位，徐明华不住地点头答应，他历经风霜的脸上一直露出开心的笑容。省海事局的徐科长、水州市海事局长用手中的数码相机摄下了一组珍贵的照片。​

紧邻“山水40号”停靠的是“山水35号”客渡船，这时该船上已经乘坐了十几位乘客，农村过节准备的煤，小伙子准备结婚用的家具占据了该船开场处所的一块很大的面积。​

龙副厅长、秦局长仔细查看了该船的船舶检验证书、船员适任证书和签证薄，又亲切地与船上的乘客进行交谈，他们仔细询问乘船是否方便、乘船感到是否安全，当得知有的线路两天才有一班船，群众进出库区不方便，乘船安全系数不高时，龙副厅长、秦局长、丁副市长、季副市长和随行的几位领导都沉默了。​

季副市长沉默了一阵后对龙副厅长、秦局长等领导说道：“改革开放以来，库区经济、人民生活水平都有很大的提高，与外界相比库区交通还是比较落后的。船舶的安全隐患比较多，水路安全一直是我市安全的重中之重，我每年都要与相关乡镇人民政府签订船舶安全责任书，还到水库来检查三四次，想到这里觉都睡不好；我们大市的丁市长前年一年就来调研了三次。现在船舶质量有所提高、安全隐患有所减少，但是库区码头、船舶的现状与安全的要求有很大的距离，水路交通的方便程度、船舶运输的安全状态与上级和人民群众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我市的水路安全监管能力与上级和实际工作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向我们这样的贫困库区还要请省厅、省局领导多倾斜呀！”​

龙副厅长、秦局长又分别从徐科长手里接过安全设备然后转交给“山水35号”船船主。龙副厅长握住船主向春国长满老茧的手说：“在各级政府的领导和支持下，让我们一道共同努力，尽快改变我们的船舶安全状况，让群众坐上方便船、安全船、过上安全渡。你有没有信心？”​

船主向春国激动地回答：“有各级领导的支持和关心，我有信心让群众乘上安全船、过上安全渡！”​向春国的妻子，手提一篮子鸡蛋递给秦局长，非要秦局长收下不可。两位年龄相仿，肤色反差很大的妇女为一篮子鸡蛋互相推让着，秦局长还是拗不过向春国的妻子，只好收下这一篮子饱含深情的鸡蛋，相互间发出爽朗的笑声。​

船上的乘客、岸上围观的群众和一同到来的领导自发地鼓掌，由衷的笑容出现在每一位官民的脸上。​

今天到港的十五艘船舶，龙副厅长、秦局长一行都仔细地查看过，每一艘船舶都得到赠送的10件救生衣和2只灭火器，每一位船主都认真听取了省市领导的亲切叮嘱。每到一艘船上，都有乘客主动站起来与领导握手道谢！大家说着质朴的语言，亲切的笑容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

一行领导在群众自发的掌声中离开了最后一艘船舶，整过赠送活动到11点才结束。

赠送救生衣和灭火器活动结束后，还举行了新建标准船的剪彩仪式。

剪彩仪式是由山水市副市长季健强主持的。

参加仪式的6位领导面对着水库的方向列成一排，他们的身后是陈林水库的坝堤和飘荡的气球与彩旗，坝堤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前面的码头边停靠着新建的布满彩旗的三艘标准船。

水州市的丁副市长向前迈出一步，侧身面对各位领导和参加活动的各级随员、船员致辞，他代表水州、山水对省厅、省局领导在山水市率先为库区赠送船舶安全设备和试点“以奖代补”建造标准客渡船表示感谢。

省交通运输厅的龙副厅长代表省厅、省海事局讲话，他表示全省率先在山水市开展赠送船舶安全设备和试点“以奖代补”建造标准客渡船的重要意义，对库区船舶安全航行提出了殷切希望和让群众“乘安全渡、坐放心船”的良好愿景。

两位领导讲话结束后，副市长季健强宣布请领导为新建的标准船剪裁。

龙厅长在省局秦局长、水州市丁副市长陪同下对标准船进行剪彩。三艘标准船改造一新，船上插满了彩旗，三艘船的前甲班用红色彩绸连接着，就像三位穿戴一新盖着红盖头的待嫁新娘。龙副厅长、朱处长、秦局长、丁副市长、王局长、伏市长六位领导分别从范江平、薛松、高贵端起的盘子里拿起剪刀，相互间示意了一下，连接三艘船舶的红绸被同时剪开了。早已启动了的船舶同时拉响汽笛，缓缓地驶离码头，三艘船一字排开，向陈林水库的中间驶去，码头上薛松燃起了鞭炮和礼炮，鞭炮和礼炮声振聋发聩，纸屑和烟雾弥漫了码头上空。​

赠送和剪彩活动顺利结束了。龙副厅长仍然兴致很高，秦局长提出到海事处的办公室去看看，在狭窄、干净、整洁的海事处办公室里，龙副厅长、秦局长仔细翻看着海事人员的检查记录，巡视着墙壁上悬挂的规章制度和水路管理政策公示，听取了季元汇报的日常工作和今年的“春运”工作方案，询问了同志们的工作和生活状况，又到紧邻办公室的范江平家中去看望。所到之处办公设备和生活设施都相当简陋，办公条件和生活水平都比较落后。但是海事人员的精神是饱满的。​

一行领导又视察了正在建设的集候船和海事办公于一体的海事综合楼建设现场。龙副厅长站在综合楼工地，他高兴地鼓励大市和山水交通局一定要抓紧组织施工，争取早日投入使用，让海事处以崭新的面貌展示在库区群众面前，服务库区经济，为建设和谐社会做出贡献。​

季元又将领导带到海事处最先进的办公设备——海巡艇上去视察。​当听到由于缺乏安全管理经费海巡艇不能正常维修、燃油不能保证管理所需，海巡艇已经有一年不能正常投入使用的情况后，龙副厅长当即与随行的大市、山水市交通局长说：“国家提出安全监管现代化，应急救援快速化。陈林水库50多平方公里，10万多群众，年客运量100多万人，只有一艘海巡艇，还不能正常使用，万一要救援如何办？其次，与我们规范执法，树立交通形象的要求有很大的差距。省、市交通主管部门和海事机构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让海巡艇投入正常使用，要保证正常的监管费用，要争取将安全监管经费纳入政府安全专项经费之中。”​

秦局长和水州市交通局王局长商议着海巡艇的维修资金和日常运转所需资金的落实问题。当即表示，维修资金由省海事局解决，日常管理所需资金由水州市和山水交通局解决。​

该赠送的设备已经赠送了，还有一些船舶轮班今天没有来，安全设备交由山水市海事处代为赠送。​

临行前，龙副厅长、秦局长将季元和水州市、山水市交通局长叫到跟前，要求交通部门、海事机构在地方政府的领导下认真履行安全管理责任，严格执法，规范执法，克服困难，坚守岗位，认真查处安全隐患，认真落实“春运”安全的各项工作措施，搞好应急预案，确保库区水路安全。​

朱处长拍着季元的肩膀说：“老季呀，今天率先在山水市开展了给库区赠送安全设备和标准船的剪彩活动，又解决了海巡艇的资金问题，不仅是一种形式，还表明了省厅、省局对你们工作的重视。你们的工作和生活条件都很差，一定要克服困难把安全监管工作搞扎实，让龙厅长、秦局长和你们的‘父母官’们放心。刚才我同季副市长闲谈时，他说整个山水市最容易群死群忘的就是水路运输，整个山水市的主要领导最容易受到责任追究的也是水路运输。你们要用你们辛勤的工作，严格的管理，使这个让领导不放心的地方成为领导最放心的地方！人命关天，你们任何时候也不要松懈。”

章局长说：“我们一定想办法改变这里的安全状况，让各级领导放心！”​

季元心想，既然山水市的领导这样不放心，为什么不加大投入改善这里的条件。每年投入20万元，5年的时间所有码头和船舶就会完全变样，海事处的管理装备也会上档升级。他内心对章局长的表态也有很多想法，这大一个山水市交通局，五个海事人员的工资都解决不了，养老保险一直没有买，还好意事当着领导的面说想办法改变这里的安全状况。季元想归想，既然朱处长对自己有要求，自己总不能不表明一下态度：“朱处长，以前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有很大的责任；各级领导对我们这里的安全如此重视，我们决不辜负领导的希望，克服困难，扎实工作，认真监管，把隐患从根本上消除。人命关天！我一定为群众安全过渡、放心乘船尽一切努力。”​

快到11点40分了，一行人在季副市长的建议下坐上车向交通中心驶去。​

没有领到救生、消防设备的船主陆续到海事处领取设备，海事处还专门印制了表格，每一位领取设备的船员都在表中签了名。一个星期内所有的客渡船都领到了救生衣和灭火器，海事处对每一艘船主都讲明了救生衣和灭火器的摆放位置和使用方法。告诫大家如果不按要求摆放或者不按要求携带将给予行政处罚，直至取消经营资格。

季元他们感觉到，通过赠送安全设备他们与船主的关系更亲密了，他们说的话船主开始当一回事了。不时有船主对季元说，在电视上看到他与领导交谈时的形象。

春运已经过了一天了。水城镇政府为了尽到管船责任，每年从腊月初九就要安排镇党政成员带班在码头上值班。这些人，有的是不懂什么是船舶违章，不知道如何管理；还有的就根本不愿管理。但是，他们都知道轮到他们值班就必须来，如果不来，出了事故就无法交差。因此，他们来到码头上也是做做样子，推卸责任，应付差事，今天一过就事不关己了。这些人来了，大多数是找一条板凳坐在一起聊天，喝茶磕瓜子；或者坐在带来的小车里听音乐。尽管如此，他们看到海事人员的工作后，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你们海事人员太辛苦了，责任也太大了。过去，我们认为乡镇政府的工作难搞，我看你们的工作还要难搞一些。”

对于这些政府官员，季元和海事处的其他人员感到很好笑。他们来了，什么事也不搞，纯粹是来做“样子”应付差事的。还有与海事人员很熟的，到码头上一来，就敲海事处派饭；如果不如意，今后的工作可能要遇到这样和那样的麻烦。当地的政府官员除早餐要自己掏腰包外，中餐和晚餐总是在外吃喝，每月的工资基本不用。一位在政府任职的朋友对季元说：“你别看我的工资比你的少，我那是净收入，一年到头基本上不在家里吃饭，烟酒钱都节省下来了；逢年过节，下面的一些单位还要送一些小礼品。可以这样说吧，家里除了买一些油盐酱醋和一些时装外，其它的生活用品基本上不用买。”

他说的这些季元完全相信。每年，海事处要从本来就短缺的经费中为招待这样的领导花费不少。即使是这样，还有人对季元很不满意，总认为海事处和季元差他的。自己和同志们辛辛苦苦，精神上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工资都不能保证，加班加点什么报酬也没有。那些成天迎来送往不干具体事的政府公务员，工作轻轻松松，每个月按时拿薪水，加班有补贴，经常在外吃吃喝喝，还惦记着到海事处这个穷单位来撮一顿。每想到此，季元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随着返航乘客一起上船的货物五花八门，什么萝卜、白菜、煤炭、烟酒、副食，什么家具、水泥、用玻璃装饰好了的中堂字画、彩电，大包小包的衣服，成捆的甘蔗、整箱的水果、一筐筐“蜂窝煤”等等。总之，农村过年和平时需要的什么都有。

针对返航的船舶，海事人员主要检查乘客是否超员；是否有人携带有毒有害、易燃易爆等违禁物品（用他们的话叫“三品”）；船舶的装载是否合理；救生、消防设备是否到位等等……。

船舶的返航过程要到下午三点才能结束，海事人员要等船舶全走了才能离开码头。其实到了腊月以后，很多船舶是被海事人员从码头上“撵走”的，有的船上人员和货物已经超员了，可是这艘船舶还有几个乘客没有按时返船，船主不得不到去往街上的路上去迎候、去催促，有时要在码头和路口跑几个来回。因为，错过了这艘船，有的乘客要绕几十公里的公路才能回家，有的只能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船舶下个航次来时才能回家。乘客和船主一般是乡邻关系。因此，即使是耽误了开船的时间，即使船上有乘客在不断的催促，船主也不得不在码头上等候着还未到船的掉队乘客。

乘客已经超过了定员，货物也超过了核定的载重线标记，海事人员就要船主减员、卸货，这项工作是很难做的。船主和乘客会好说歹说，软缠硬磨。多了三五个人或者是六七个人，你总不能将船扣留下来吧，何况扣留不下来。因此，每当船舶装载的乘客或者货物快到定额时，海事人员就会不断地催促船员开船。海事人员首先要确保船舶航行安全，不能运走的和“掉队”的乘客就只有另想办法了。有时，海事人员好不容易将船“撵走”了，这时，又来了一位掉队的乘客，看着乘客在码头上急得直跺脚的样子，船主只好将船又开回来。海事人员也只能灵活运用监督权利了，剩下了一个乘客，你总不能让他不回家吧？更何况，再上一个人，你也不能保证船舶就一定会出事，你所预料的是“万一”。

如果船舶超员的情况达到了一定的极限（比如十人以上），海事人员说什么也不会让船舶开航的，万一留不住，也要按照海事处罚规定下达处罚文书。文书的内容一般是：1、立即减员；2、罚款XX元。这份文书不管船主是否签字都要下达。即使你船主要走，海事人员也是无可奈何。季元要求范江平和高贵，不管文书是否起作用，都要按照要求下达，这不仅是出事后解脱“罪责”的证明，更重要的是海事监管的程序要求。

库区的乘客“一窝蜂”的来，“一窝蜂”的回。平时，船舶几乎是赔本运输；但是，每年的“春运”，总有几天的时间船舶不同程度地超员，形成一年到头没客源，短时间内船舶又运不了的怪现象。在客流高峰时，海事人员总是要提前几天召开船员会议打招呼，要求他们增加船或者加班。运距短的地方一般是先将乘客送一趟回去，再来运第二趟。第一趟船回去了，乘坐第二趟船的乘客就在码头上等候一二个小时。有人利用船舶回来的间隙再去买一些刚刚想起来还没有买足的东西；临近春节的这个时候，库区人总有那么多东西要买。

船舶全部返航了，如果没有特别情况，今天的现场监管任务应该是完成了。除了职守电话的人员外，其他人员可以休息了；但是即使休息，海事人员的手机必须全天候开着，随时准备处理突发事件。

腊月十七下午三点，季元和同志们“撵走”最后一艘客渡船，带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码头，他召集大家回到与码头一样寒冷的办公室。他要求除新来的何大厦职守电话外，其他三人明天六点在水城路边车站集合，四个人分成两组到库区桂花乡、金龙乡码头检查。他和薛松一组负责桂花码头，范江平、高贵负责金龙码头。

薛松听后叽叽咕咕地说：“六点钟就起床，累不累呀！省里不是答应解决海巡艇的维修资金吗？还是找师傅早点将海巡艇修好，也免得那么早起床围着水库坐公共汽车了，用海巡艇检查方便多了！”

“是应该早点将海巡艇修好，这样坐汽车检查，水路安全盲区不少。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们在水城码头还可以立即找船救援；要是坐在公共汽车上，到那儿去找船救援呢？”高贵随声呼和起来。

“难道我不知道用海巡艇检查方便！不要说是修船资金还未落实，海巡艇的燃油钱不是还有3000多元没结账吗？高贵，你是会计，你说钱从那儿弄吧？谁愿意帮着垫付一下维修资金？腊十腊月的，我可让要帐的搞怕了！这样搞下去，腊月三十还有人找我要钱的！”季元停顿了一下又说：“不管如何，明天七点都要到达指定地点。薛松，我今天先回山水，明天七点我在桂花码头等你！”

多年的相处，季元知道牢骚归牢骚，再大的困难同志们也会克服的，该干的工作同志们从来没有马虎过。不论数九严寒，还是夏日酷暑，不论上班还是下班，只要一声令下，同志们都能到达指定地点认真开展份内外的工作。

第二天，同志们都在要求的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开始新一轮的水路安全检查。……

1月23日下午，离新春佳节已经很近了，在这关键时刻，国务院又召开了全国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季元特邀参加了这次会议。这次的电视电话会议规格相当高，国家的主会场由国务委员主持会议，领导亲自讲话，主会场到会的都是中央各部委的主要负责人；在北京又设了分会场，各省、市、自治区、新疆建设兵团分管安全的负责同志出席分会场。各省、市、自治区，各地、市、州和有条件的县、市在当地参加电视电话会议，各省、市、自治区，各地、市、州和各县、市都要求行政一把手出席会议。H省是常务副省长主持会议，省长讲话；大市是分管安全的副市长主持会议，市长讲话；山水市是市长助理主持会议，分管安全的季副市长讲话后，市长又反复强调。

电视电话会议上，领导讲了四点意见，从十个方面提了要求，情真意切，体现了拳拳爱民之心。他指出，“抓经济发展是政绩，抓安全生产也是政绩，不搞好安全工作，就是没有全面履行职责”。他强调各级政府和部门一把手要亲自抓，要到事故多发地进行检查，真正做到“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防范于未然”。

H省省长就如何贯彻总理讲话精神又提了三点要求。指出，抓安全工作要用“铁的纪律，铁的心肠，铁的手段”。

H省常务副省长强调：“新春将近，各级领导近期主要任务就是检查安全，看望困难群众。在安全工作中始终要做到，关口前移抓防范，重心下移抓基础，责任上移抓领导，坚定不移抓监管。”

大市市长也提了要求；对另一个县主要负责人未出席电视电话会议进行了点名批评，并要求会后立即说明情况。季副市长结合山水市当前安全的突出问题，如何采取安全措施，坚决杜绝事故发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季副市长分管安全已经好多年了，中央提出的煤矿、烟花鞭炮生产厂家和危化品生产企业在山水市都没有，非煤矿山和建筑施工早就放假了。他重点强调了道路、水路的春运安全和公共集聚场所的安全，特别强调了水路运输安全。不仅仅是H省在“春运”前15天之内发生了两起重特大水上交通安全事故的原因，而是山水市水路安全一直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的一处心病，每逢“春运”到来，他们都提心吊胆。

市长最后强调了3个强化：“一是强化对安全工作的认识；二是强化行政一把手对安全工作的责任；三是强化各项有效的安全措施。”

散会后，季副市长将交通局黄副局长和季元留下来，大家就如何应对船舶超员问题进行研究。季副市长征询季元的意见。

季元想了一想说：“进入春运以来乘客大量激增，为了有效地制止超员问题，必须采取疏运与分流相结合，严管与严处相结合的办法。特别是要搞好严厉处罚，否则就达不到疏运和分流的目的。”

季副市长当即表示：“一是从明天起调集10名政府领导、10名交通干部、10名公安干警、4名海事人员在水城码头值班；二是海事处调集一切适航船舶参加运输，短途船舶加班运输，交通局对参加疏运亏本的船舶进行补贴；三是动员乘客从陆路分流减轻水路压力。”

黄副局长和季元表示，立即按照季副市长的要求迅速落实。走出山水市多媒体会议室，季元在电话里要求范江平和高贵立即通知在港歇班的船舶明天全部投入运输，救生消防设备不够的先从海事处近期购买的设备中借用。范江平和高贵立即进行了落实。

腊月十九一大早，季元就乘车往水城镇赶去，从山水到水城二十几公里的路上一直是大雾弥漫，能见度很低，公共汽车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按着喇叭。早晨起床时还没有雾，七点多钟时雾才逐渐形成，并逐渐变浓。一路上，他看到两辆车翻下了路面，一辆小面包车四只轮子朝着天。季元心里一阵发紧，从水库里到水城赶集的船舶不到七点就会开航，大雾形成之时船舶正在路上，赶集心切的乘客肯定要催促船员冒险开航，船员也会抱着侥幸的心里在雾中航行的。季元担心船舶在水库中迷失方向相互碰撞，前几天邻县发生的一起船舶碰撞导致11人死亡的事故就是因为雾中航行造成的。在颠簸的公共汽车上，他用手机编发大雾停航信息，然后，群发给每一位船主和海事处的工作人员；他还有意地发给了大市海事局长和山水安监局长的手机里。现在，他只能采取这样的措施，如果船主看了信息，停航避雾或者不停航导致了事故，他的群发信息总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的。他在担心中到达水城。

下车后，他直接奔向水城码头。码头上白茫茫一片，十米开外就什么也不能看见。开门店的老板在为即将到来的红火的生意忙碌着，货物堆到马路了，老板们用最大的展区迎接着顾客。马路中间只留了一条缝，一辆汽车通过也要费一定的周折，每年的腊月都是如此。

刚过八点，范江平、高贵、薛松就来到办公室。季元简单地传达了昨天的全国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精神，又询问了增加运力的落实情况。范江平和高贵都说所有船主都打了电话的，运力肯定会增加的。

九点还不到，第一艘船舶载着一船人穿过浓雾驶向了码头，它的后面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柴油机马达声。海事处的四人开始清点人数，检查救生消防设备是否携带，摆放的位置是否恰当，检查船舶“一线、二证、三牌”（船舶载重线，船舶、船员证书，船名、线路、定员牌）是否齐全；然后再一一登记。所到的船舶每一艘都超载了一二十人；乘客大都是站在船舶的甲板上，头发和眉毛上布满了白色的小水珠，脸色在寒冷的早晨被冻得青紫，看上去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大师。一位乘客下船后说道：“总算到了！”一位船主说：“再不到，船上的柴油就要烧干了！”库区里的群众要赶一次集也真不容易。

九点过十分，季副市长带着安监局王局长、公安局林副局长、交通局黄副局长到了码头，电视台的记者跟着季副市长录像。他们一行直接来到客渡船边，季元丢下正在查看的15号客渡船证书，赶紧走过去与他们打招呼。

季副市长一边握着季元的手一边问：“怎么没有看到水城镇的干部？你们对超员问题如何制止？”

“我们也没有好办法，申请法院的强制处罚落实不了，船主不畏惧、不配合，我们就只剩与船员打架的法子了。这么大的雾，我给每一位船主都发了信息要求停航避雾；这不，船还是没有停。来了四名镇干部，在上面的候船棚里。”季元边说边指向候船棚。正说着，政府一位值班的副镇长匆忙从候船棚向这边走来，另外三人手拢在袖筒里、缩着头、躲着脚向这边观望。

“腊十腊月的，再怎么难也不能打架啊！船主不停航是他的事，该提醒还要提醒，你这种法子很好！”季副市长看着季元说。

副镇长赶过来伸手与季副市长握手打招呼，季副市长看了他一眼，手动都未动地问道：“你们就是这样值班的？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这位副镇长尴尬地收回手，脸色通红地回答说：“船刚到，我们正准备下来，你们就来了。”

“啊，是这样！怎么那几个人还在那里袖手旁观呢？我想，我们今天不来，你们可能就会一直在那里站下去的！过了今天，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责任就没有了，是不是？”季副市长铁青着脸说道。

副镇长脸色更红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时又一艘超载船舶的到来给副镇长解了围。季副市长一边向最外档的一艘船走去，一边对季元说道：“季元，你将船上的乘客数清楚，这么多人肯定超载了！”

范江平手提便携式高音喇叭不停地对乘客说：“同志们不要慌，大家都站在船舶栏杆里面去，等船停好后再一个一个地下船。赶集的乘客卖好东西后请赶紧回来，今天船舶要加班的。”大市海事局今年给山水海事处配了两个喇叭，高音喇叭很有效，乘客下船时的秩序比过去好多了。随意上船抢购物品的商贩看到有市领导和摄像机也都乖乖地不敢上船了。

刚到码头的是08号客渡船，船主是汪新华。季元认真地清点着乘客的数目，王局长、黄副局长等也在大声地数着人数，这艘定员30人的客渡船大人小孩一起有80人。

季副市长脸色通红，他的肺都气炸了：“简直把人的性命当儿戏，林局长、季元你们将这位船主送到派出所去，将材料搞清楚，不老实就拘留！”

林副局长赶紧给水城水陆派出所吴所长打电话，吩咐参加录口供，准备会议室。季元赶紧吩咐高贵将汪新华带到水城水陆派出所去，认真做好笔录。高贵和刚赶来的黄指导员一起将王新华带到了派出所。

一艘艘超载船到了码头，季元和王局长、黄副局长一起认真地数着人数。定员28人的13号船舶上有71人；定员26人的41号船舶上有65人；定员30人的39号船上有73人。超载的船主都被叫到派出所起材料等候处罚。

水城镇王书记、李镇长、张副书记坐着轿车赶来了。季副市长脸色铁青，他对王书记等人说：“找个地方开会！”

王书记征询意见说：“海事处办公室太小，镇政府里围满了要帐的，派出所比较近，到派出所吧？”

“就到派出所，我刚才给吴所长吩咐了的。”林副局长说。

一行人分三辆车直奔派出所。高贵正在起材料，几个船主吓得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

季副市长一行落座后，几个警官赶紧拿来热水瓶给大家倒水。

王局长说道：“市委、市政府对陈林水库水运安全非常重视，昨天电视电话会议后，市长亲自安排了今天的检查活动。从刚才检查的情况来看，船舶超员问题十分突出；管理措施非常乏力。这样下去，不出事故，就全靠老天爷保佑了。现在，我们商量一下如何采取有效措施解决超员问题。季元，你情况熟一些，你先说。”王局长开门见山地说。

“要解决超员问题，必须采取加船、加班次和严厉打击相结合的办法，有条件的地方陆路调集车辆分流。最关键的是对超载船主进行处罚，否则，船主就不会增加船舶，短途线路也不会增加班次的。最好对一二个船主进行拘留，以起到震慑作用！”季元很直接地说。

“我不同意季主任刚才说的对船主拘留的办法。现在主要考虑如何疏运乘客，疏运乘客需要船员，如果将船员拘留了船舶如何航行，搞不好还会导致船员罢航的。”李镇长接过季元的话说。

王局长和黄副局长支持季元的打击与疏运相结合的办法。王局长说：“海事处确实认真管理了，但是他们的处罚措施在这里效果不是很理想。当务之急，用落实处罚来教育船主遵纪守法，上面不是说用铁的心肠、铁的手段吗。光打雷不下雨不行。”

王书记说情况不熟悉没有表态。

林副局长说：“治安拘留条件不成熟，临近春节，拘留手续已经停办了，手续不全、程序不到位拘留了就违法。”

季副市长说：“一是要更加高度的重视，王书记、李镇长，出了事故我们如何向老百姓交代呀？我们的帽子能换回群众的性命吗！？二是调集一切运力，能加船的加船，能加班的加班，能分流的分流。黄局长你今天就和季元将运力调度安排好。三是公安部门要落实10名干警、镇政府要落实10名干部、交通部门要从机关抽调10名干部、海事处全体人员都出马到码头严防死守，用一切切实可行的办法制止超员问题。四是严厉处罚今天的超载船员，不能拘留就给予经济处罚，国家提倡抓安全要用铁的纪律、铁的心肠、铁的手段，要将违法违规者罚的倾家荡产，我们就是要加大处罚力度，罚的他们以后不敢超员。五是加大宣传力度，电视台今天将这几个船员在新闻中反复曝光，让他们成为相邻的一种笑料，这也是一种处罚。”

散会后，季副市长对季元说：“还要加大一点力度啊！”

黄副局长没有与安监局王局长一起回山水市，早晨他是坐王局长的车来的。

季副市长走后，超载的几个船员央求高贵给季元打电话，要求季元在市长面前说好话，对他们从轻发落。季元征询黄副局长的意见后决定每一位超载船员处罚100元，写一份检讨书。几个船员千恩万谢很快落实了处罚。黄副局长又和季元一起回到码头。这时候，加班船舶开始启航了，人数达到定员后，海事人员就“赶”船走，船员也比以前听话多了。看来对超载船员的处罚还是很有成效的。

一艘艘船舶被撵走了，短途船跑了一次又一次。39号客渡船一次运来的乘客分三次才运回去；08号船员王新华电话将停在家里的3艘船全部调来了；13号船跑了三次才将乘客运走，最后一船乘客是将近四点才运离水城码头，他们返回目的地后天气将完全黑了。

黄副局长一直陪着季元他们在码头上守着，他很认真地核对着每一船乘客，当乘客达到定员时他一边喊着季元、范江平上船动员船员开航，一边身先士卒上船安排乘客坐好、催促船员开航。当有船员慢腾腾地想超载时，他也大声发着脾气。再有修养的人、脾气再好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情不自禁地大发雷霆。黄副局长的嗓子明显沙哑了。从10点钟散会到下午4点，他一刻也没有离开码头，没有喝一口水，季元几次催促他到码头上面的小餐馆去吃点东西，都被他谢绝了。他的认真劲头让季元他们好感动。

船全部走了，黄副局长和季元他们一人吃了两盒盒饭。饭后，他与季元一起朝回山水的路边公共汽车停靠点走去。在路边等了一会，也不见公汽的影子，天也慢慢黑起来了。季元征询他的意见是否租一辆车回山水。他气愤地说：“你们工资都发不出去了，还租车？”

一会儿，一辆长途公共汽车被季元“强行”拦停了。坐在返回的公汽上，他一言不发，脸色也很难看。在到达山水季元临下车时他对季元说：“明天起早点，起床后给我打电话，我与你一起坐公汽再到水城值班。”

“你的专车不是在局里吗，我给司机打个电话，叫他明天早点去接你。”

“要打电话，我不会打吗？明天坐公汽，没有小车不能工作了不成？”季元知道，黄副局长是不想给司机打电话出车，他对交通局工作作风很不满意。前几天，大市安委到水城检查安全。那天，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山水，季元和黄副局长一起去迎接大市领导。司机在路上叽叽咕咕的发牢骚：“其他司机成天在家里玩，一个星期也不出山水城区一次，各项费用照报不误。只有这辆车事情多，今天什么水上安全，明天道路上车辆上访，成天不空，每月170升汽油根本不够烧。前几天，到乡下去接老娘返城还是自己掏钱加的油。今天这大的雪，路上事故发生了几起。黄局长，我不是作么事看，我今天怎么也不会出车的。”

黄副局长只好说：“谁叫我们命苦呢！”

季元内心愤愤不平，用公家的车接老娘，自己掏了一点油钱就不愿意，真是揩公家的油搞惯了。

腊月廿早晨7点，季元起床洗漱完毕后立即与黄副局长联系。季元用征询意见的口气在电话里问道：“黄局长，今天我和同志们在码头上守着，你就不用去了吧？”

“去，去，去，谁说我今天不去？你在南门路边车站等着，我洗漱完后就过去！”

季元不紧不慢地往南门路边站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交通局的副局长亲自到码头顶着凛冽寒风陪着海事人员从早到晚一样地值班，这在自己20多年的水上安全管理工作中第一次遇到；留着专车不坐，坐公汽到二十几里外去上班也是第一次遇到。

黄副局长陪着海事人员一起接连在码头上检查了4天、耐心说服了4天、嘶喊了4天、冻饿了4天。4天来，黄副局长的手也被冻肿了，耳朵边缘也冻烂了。超员10人左右的情况仍然存在，但是超员的情况明显好转了。

腊月廿五上午，天阴沉沉的，就像一个巨大的铅色锅盖笼罩在头顶，典型的阴霾天气。下午，寒气逼人，北风裹挟着“雪子”砸在行人的脸上，人们纷纷低着头或者转过脸去躲避“雪子”的袭击。“雪子”砸在窗户的玻璃上就像锅里炒熟了的豌豆一样四处蹦跳；不多时，房顶上、窗台边、道路上到处都铺满一层白色的小颗粒。北风愈刮愈紧，树木裸露的枝条发出怪异的声响。半小时后，“雪子”变成了大雪；鹅毛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袭来，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红色的房顶、褐色的山脉、黑色的道路、嫩绿的麦苗全部被白雪染成了白色，远处的景物被急速飘飞的雪花遮蔽着。

多如飞蝗的雪片扑向水面，雪片在与水接触的瞬间就被溶解了，在水面一点涟漪也没有留下。陈林水库就像一只巨大的容器，所有落入的雪片全部被它瞬间无声地收入到里面。岸边早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清澈的水库里丝毫看不到雪的踪迹，即使有再多的雪片也无法让它达到饱和，溶入雪后的陈林水库变得更加蓝了。

晚上，气温还在下降，一滴水落在地上马上就变成了白色的冰粒，人们的耳朵、鼻子冻得通红。

山水气象台预报表明，今后几天山水市所在的大部分地区气温还要下降，最低气温将达到零下6度，这样低的气温在山水市是很少有的。裸露在外的自来水管都被冻断了；屋檐下接着长长的冰凌；人们走在路上，冰茬在鞋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池塘里结满了厚厚的冰，一些顽皮的孩子在冰面上走动；寒气无处不在，坐在火炉旁的人们都不愿意离开半步。

季元立即通知海事处启动《雨雪天气水路交通安全保障预案》。《预案》启动后，海事人员要认真收听天气预报，及时通报天气变化情况，加大码头现场的安全宣传工作。督促船舶备足稻草、扫帚等物料做好防滑防冻准备，及时清扫船舶甲板、码头，并在船舶的甲板、旅客上下的码头上铺上稻草。风力超过四级要监督所有快速船舶停航，风力超过五级要监督所有运输船舶避风、停航。能见度低于50米，所有船舶封航。不仅如此，值班人员还要坚持在码头现场值班，及时查处超员，超载、严厉打击不具备载客条件的船舶参与运输的行为。还要安排好运力，落实预备运力确保旅客走得了、走得好、走得安全。所有海事人员要二十四小时电话畅通，以确保对突发事件的及时、有效处理。

腊月廿六上午，风力减弱了许多，天气仍然是一片阴霾，零下6度的气温让所有的道路都接上厚厚的一层冰。水城通往市中心的道路被封闭了，交警守护在道路两头。

尽管如此，一些回家心切的旅客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回家。上午，交通局值班人员来电话，5位从外地回家的旅客由于乘坐一辆小客车冒险行驶，从公路上翻下十几米的沟里，3人当场死亡，3人重伤。大风雪天气道路不通，乘船出行的旅客肯定要比往年增多，要求海事处“春节”期间加强监管，防止超员、超载和不具备安全条件的船舶载客运输，还要组织船舶运送返家的乘客。

过去库区周边不通公路，道路运输也没有现在发达，陈林水库水路有80多条航线。道路通了，水路航线只剩下52条，船舶也减少了79艘。大雪突降，道路不通，许多乘客改乘船舶。桂花码头离市里有13里路，很多人从水城码头乘船到桂花码头，再从桂花走到市里，水城到桂花航线从廿六开始增加了三班船，有时还是要出现超载现象，尽管要在雪地走13里路，也无法阻挡人们回家与家人团聚的脚步，即使走两个13里路人们也不愿在外过年。

船舶上的救生消防设备基本上是满足规范要求的，季元和海事处的其他人，除了每天要检查设备是否摆放在指定位置、是否超载、是否有“三品”外，还要检查防滑、防冻设施，还要安排预备运力随时运送旅客，随时调解船主与乘客的运价矛盾。

春节前几天出现这样恶劣的天气是季元没有想到的。他准备腊月三十值完班，中午就回家过年，到初四再来值班。每年的正月初一到初二陈林水库里的人们就在相邻的家庭、湾间走动相互道贺，到初三才外出走亲戚，公路交通又比较方便，所以正月初一、初二几乎没有船舶航行。自从季元将家搬到山水后，每年新年的前三天都是范江平和薛松值班，季元要等到初三以后才值班。

这一年的情况可能完全改变了，道路不通，水路就不会像以往等到初三才正式营运。范江平、高贵腊月廿八召开了船员会议，通知船员春节期间全部投入营运。

季元取消了回家与妻儿一起团聚的计划，强烈地责任感驱使他必须应对好多年未遇的新情况。季元准备邀请妻儿同在岳父母家过年，在家搬到市里以前，季元和家人在岳父母家里过了几个团圆年，岳父母也很愿意季元一家和他们一起团聚。妻子腊月三十上午也要值班，况且要她和儿子在雪地里走13里路，季元打消了这个念头。

腊月廿八上午10点多钟，伏海星市长、季副市长、交通局章局长、黄副局长、安监局王局长、水城镇王书记、公安局林副局长一行分乘4辆越野吉普车来到水城码头。季元他们正围着39号船清点人数，39号船前几天因为超员被处罚过。

季副市长一到码头就注意到了39号船舶超员了。在季元他们清点人数时，他和安监局王局长也在清点人数。今天又超员了，定员30人的船舶载了61人。季副市长气的六气生烟，他大声叫到：“林局长，你们的公安干警哪里去了？赶紧叫他们来将这个39号船主给我滞留下来，我要问问船主有没有一点责任心。简直是把人命当儿戏玩！”

林副局长赶紧掏出手机给水城水陆派出所所长打电话：“吴所长吗，你在干嘛？嗯！上次安排你们干警在码头上值班，怎么没有看到人呢？你赶紧给我带两个干警到码头上来！”

季元他们还在与39号船主搞笔录，季副市长一看气愤地说：“我说你季元啦，每次来都看到你们搞笔录，下文书，你搞那些有么用？你给我来点硬的措施行不行？”

章局长赶紧走到季副市长跟前小声说：“季市长，海事处也只能下下文书，搞过了火，如果人家起诉，海事处准败诉的。海事处要是能关人就好了，只要关他几天，船主就不敢这样超员了。”

季副市长一边连连摇头叹气，一边简单地向伏市长介绍这里的情况。伏市长随着季副市长查看一艘艘船上的救生消防设备，还不停地向乘客询问一些乘船情况。其他领导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位市长，季元也跟在这群人身边；电视台的记者一会从这艘船跑到那一艘船上，一会又从那艘船跳到另外一艘船上，寒冷的冬天忙的额头直冒汗。

黄副局长走到范江平、高贵、薛松身边不停地说：“你们要加大力度啊，不然出了问题就不好办了！”

该来的船舶基本上都来了，到港的船舶市长也查看过了。季副市长建议到水城镇政府去碰头研究，伏市长同意季副市长的意见。

一行十几人将水城镇小会议室挤的满满的，大家落座后，季副市长开口了：“春节即将到来，伏市长很忙。但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特别是伏市长非常放心不下水路交通安全。今天，伏市长带领大家到陈林库区调研水路安全，其目的，一是要研究解决水路安全当务之急的春运期间船舶严重超员问题，确保群众过渡安全，确保群众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新春佳节。二是如何建立长效的水路安全管理机制，解决困扰水路安全工作的难题。伏市长时间很紧，大家要各抒己见。这样吧，季元，情况你最熟悉，你就先发言吧！”

季元看了一下章局长和黄副局长，章局长催促季元赶紧发言。

季元干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感谢两位市长和各位领导在春节到来之际来检查指导工作。春节即将到来，库区群众、学生以及恶劣天气导致道路不通，使本来就比较严重的超员问题更加严重，给水路运输安全造成了新的压力。针对目前严重的超员问题建议采取疏运、堵截、打击相结合的办法。具体来说一是调集所有船舶加班加点，村干部随船押运；二是调集国家干部、公安干警在重点码头值班，当然海事人员将全力以赴到码头，制止严重的超员超载情况发生；三是对超员等严重违法违规航行的行为予以严惩，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用强硬的措施保证法规的实施。从建立水路安全长效机制来说，必须首先确保群众能够过渡的基本要求，然后才能考虑如何确保群众安全出行的问题。具体来说，政府一是要加大水路基础设施建设资金的投入，解决船舶质量低劣和码头设施缺乏的问题；二是要解决如何保证安全管理的责任制落实到位的问题，目前海事机构的一些管理措施和处罚在山水市无法落实到位，申请法院强制执行的60多份文书都没有得到落实，要制止超员等违法违规行为必须解决即时处罚的问题；建议将公安派出所纳入船舶安全责任制之内。三是要解决船舶安全管理的经费问题，保证责任、监管工作和必须的监管经费相适应。我的汇报完了。”尽管这次伏市长到了，机会很好，这次汇报时他还是不敢提出在山水市将现有的海事机构变为海事公安的建议，他只建议将公安派出所纳与船舶安全责任制考核范围。他在汇报时电视台的记者不断地录像，散会后还找季元问了一些数据。

林副局长表示会后立即通知相关派出所，组织干警配合当地政府加强码头值班，并结合贯彻执行即将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法》，谈了如何加大水路安全管理的意见。

章局长谈了如何争取资金改善码头设施和船舶质量状况，如何为海事处分忧解难，为群众安全过渡创造条件。

安监局王局长就如何完善船舶安全责任制进行了汇报。

季副市长充分肯定了季元和大家的想法，并就如何解决当前春运船舶超员和今后的管理工作说了七点意见。

最后伏市长说道：“今天在码头上调研时，看到船舶质量比八年前我当副市长来调研时强多了。以前，都是破破烂烂的木船，什么安全设施都没有；现在，船舶全部是钢质的，还有不少小快艇，安全设备也增加了不少。船舶有这样大的改善，水路安全能保证这么多年不出事故，确实不容易，同志们做了很多工作；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为水路安全辛勤工作和努力的同志们表示感谢！从刚才调研和同志们汇报的情况来看，我感到比我过去分管时的情况有了很大的进步，但问题仍然十分突出，我市历史上发生过重大水路安全事故，教训是惨痛的。从我市的安全工作来看，水路安全隐患仍然非常突出，特别是陈林水库的安全问题，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很不放心。前天，市委常委开会专门就水路安全问题进行了研究，市委裴书记说：‘陈林水库水上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山水市在整治上将一败涂地，经济上将倾家荡产。’我们要深刻领会裴书记的这一讲话精神。为了确保山水经济社会和谐发展，为了保证山水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顺利进行，让人民群众安全乘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们要做到下面几点。一是把认识搞上去。乡镇、村和部门领导要切实提高对安全工作重要性的认识，水路安全是我市重中之重，一刻也马虎不得；要教育我们的群众，强化他们的认识，要将水路安全法规纳入普法教育之中。二是要把职责搞明确。要用‘铁的纪律’保证责任落实，国家规定县市、乡镇人民政府两级对船舶安全负责，乡镇政府直接对船舶进行管理，在座的各位局长是政府工作部门的领导，你们在船舶安全管理上都要各司其职，尽职尽责。三是把处罚搞到位。监管单位要用‘铁的心肠，铁的手段’进行处罚，海事机构要切实履行监管职责，加强现场监督，严格管理措施，要即时发现，即时处罚，保证水路安全法规落实到位；公、检、法要积极参与船舶安全管理，配合支持海事机构和乡镇政府对违犯航行法规行为的处罚；重点码头公安干警要加强值班。四是把基础搞扎实。从明年起，每年从市财政、市交通和库区几个乡镇筹集20万元资金作为船舶和码头建设基金，解决船舶质量和码头设施问题；力争通过5年的时间使水路运输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相适应。同时，海事监管经费问题要考虑纳入财政预算。五是把宣传搞上去。我们的群众安全意识还不高，要通过宣传教育提高群众安全认识，要及时报道安全管理情况，及时曝光违犯安全的行为，要让违规行为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今天会议的内容要以政府既要的形式及时发到相关乡镇和部门。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伏市长说完后，大家立即起身，分头组织实施。几辆车很快开出水城镇政府大院，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当晚，季元就在山水电视台看到自己与市领导在码头上调研的身影，季元多功能海事制服上的“中国海事”四个大字还被反复作了特写镜头。

腊月廿八晚上气温在0℃以上，廿九清晨一阵微风吹散了雾气，白天气温逐渐回升，积雪开始融解，所有的客车都带上了防滑链条，很多乘客重新乘汽车。尽管这样，船舶上的乘客还是很多，群众购买的年货也很多。海事人员、乡镇领导、公安干警、道路运政人员、交管人员布满了整个码头，黄副局长是码头上的临时指挥长。当船舶装载乘客达到一定数量后，值班人员开始“赶”船了，海事人员就命令船员开航，公安干警、运政人员、交管人员和乡镇干部堵截乘客再上船。尽管船员埋怨、群众咒骂；值班人员还是按照这一程序“赶”走每一艘船舶。季元他们心里早就有一个安全管理信条：宁愿听骂声，不愿听哭声。

下午三点，船舶全部返航了，码头上只剩下几个不同线路的乘客，快速船主早就迎上去商谈着价格。

年前的客运高峰已经结束了，年后也不会出现乘客这样集中的情况，如果没有特别情况发生，这个春运应该圆满地结束了。季元给值班的二十几个人准备了盒饭，尽管要破费一些，季元认为是值得的。他以茶代酒，向参“战”的每一个人表示感谢！

腊月三十的上午，码头上乘客很少，船舶不可能发生超员问题了，季元带领范江平、高贵、薛松认真检查每一艘船舶、嘱咐每一位船员注意安全。有的船员说，放心回家过年吧，安全的很！还有的船员说，季主任，你们帮忙弄几个乘客来就好，腊月三十的，搞几个钱回去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季元召开了旧历年最后一次简单的海事工作会议。一是布置值班和应急工作；二是预祝大家新年快乐。然后，他让其他的同志回家去，大家忙了一年到头，没有给家庭带回较多的金钱，也该早点回家收拾与家人团聚了。

季元准备下午将单位的对联贴完后到岳父岳母家去，今年的“年”他决定在岳父母家里过了。四点多钟，季元认真地贴着对联，这副对联是他自己作的，对联是：坚守监管岗位清除航运隐患，铭记海事职责力保乘客平安；横披：安全第一。

刚贴好对联，一群乘客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来到码头，他们是乘火车到的陈林，准备坐船到金龙。船舶早就返航了，这群人在码头上等了一会，与船主打了几个电话，请求他们从库区来船舶，但是没有一个船主愿意来接他们回去，这群人来到海事处请求安排船舶回家。单位只有季元一人，看着这群疲惫的旅客，看着他们渴求回家的目光，此时的季元最能理解回家心切的感受。

季元用电话联系准备的储备运力，但全在运送旅客的路上。如果等储备船舶返回后再送这些旅客，最少要等一个多小时。他与附近几艘船的船主联系了，不是说船还在路上，就是说船有点问题正在修理，季元知道大家都在想办法推辞。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完全黑了，如果从库区里调船，时间上来不及，很不现实。季元用电话联系水城码头的旅游船舶，船主也想办法推辞。季元完全能够理解船主的心情，腊月三十的下午，这个时候那家不是在贴对联，收拾收拾准备过年呢？季元又重新与码头旅游船主商量，由薛松驾驶船舶，船舶租金照付。季元好说歹说，旅游船主总算是同意了，季元又与薛松联系。薛松正在家里忙着，听说要送旅客到库区，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季元准备好手电筒，又在身上穿了一件军大衣。这样的天气、万家团聚的时刻让薛松一个人去送，季元觉得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薛松到游船主那里拿来钥匙，一切准备妥当，船舶准备启航，他看到季元也上船陪伴他运送旅客，他一个劲地劝说：“季主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也该到你岳父母家去了，他们年纪大，不要让他们等的时间太长了！”

季元执意要去，薛松内心非常高兴。临行前，季元给岳父家打了一个电话，晚饭不要等他了。

一群旅客高兴地提着大包小包上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位旅客将包中最好的香烟拿出来散发给季元和薛松。游船驶离码头，载着一群旅客逆风向金龙方向驶去。远处的山岚、田野和房屋到处是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水面呈现出墨绿色。除了这艘游船外，水面上不时会出现一群黑色的野鸭，当船舶快到野鸭附近的水面时，有的野鸭立即凫水逃走，多数野鸭会立即抖动翅膀扑打着水面，伸着长长的脖子，奋力飞起，在空中盘旋着落向远处。野鸭爱群居、群集，一般是二三十只在一起捕猎，如果有一只野鸭飞起来，其他野鸭会立即飞起。薛松在航行的途中几次故意接近野鸭群，逗着野鸭不时地飞起。腊月三十的黄昏在陈林水库看到此起彼伏的野鸭群，将季元不能回家团聚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水鸟中有一种叫做“干八两”（学名：䴙䴘）的，它一般不飞离水面，它是凫水的高手，在水中可以呆五六分钟的时间，它的本领不仅可以躲过其它种族的猎杀，最重要的是可以猎到维持生命的食物。“干八两”与野鸭的性格不同，“干八两”很少能发现五只以上的在一起，一般的只有一二只在一起活动。

过去，陈林水库的水鸟不多，近几年，水鸟的种类和数量不断增多。得益于生态的良性转变，得益于枪支的收缴和炸药的管理。小时候，在季元的印象当中，每年的腊月三十，陈林水库到处是隆隆的炸鱼声，陈林水库建成后，周边很多人在炸鱼时丧命；即使现在，水城镇仍然还有炸鱼时被炸掉胳膊的人健在。

现在，隆隆的炸鱼声被街头巷尾烟花声所取代，同样是腊月三十，今天水面上只有这艘船舶在行驶，偌大的水库显得空旷和寂静。

船到了金龙，天也很快黑下来了。告别了一群感激不尽的旅客，游船立即返航；游船上的灯光闪闪烁烁跳跃在水面上，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远处的山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航道附近的山脉在雪的反射下，透出一点微弱的白色轮廓，薛松知道水是黑色的，山是白色的，顺着风走就是水城镇的方向。季元从船舱里走出来帮助薛松了望，尽管外面加了一件棉大衣，季元还是感到周身寒冷，两只耳朵冻得生痛，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游船的前部甲板上，飞落的水珠已经结成了一层薄冰，船在黑暗中前行，耳畔只有隆隆的柴油机声，远处黑暗的天幕里不时出现一朵朵烟花，远远地看去好像与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混在了一起；人们已经忍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燃放起烟花了。季元想，在这四周黑暗的水库当中，要是有烟花燃放，烟花升腾到天空一定会映照很远，烟花升腾的过程一定像飞船升空一样叫人激动，烟花的倒影在水面上移动，一定像彗星带着长长的亮亮的彗尾掠过黑色的天幕一样好看；季元的心里充满着美丽的幻想。

船的前方不时出现一些或明或暗的灯光，透过隆隆的柴油机的声音可以听到烟花的爆炸声，水城码头越来越近了。

季元帮助薛松停泊好船舶后向岳父家走去。刚到岳父家门口就听到电视里传来朱军、周涛欢快的声音，新年的文艺晚会已经开始了。

岳母见季元脸冻得铁青、鼻子冻得通红，立即倒来热水叫季元洗脸、洗脚，稍后又从厨房里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季元吃着饺子同岳父母一起看晚会，一家人不时被演员诙谐的表演逗得开怀大笑起来。“全家人”合着电视里的声音数着新年到来的倒计时，和十几亿人口一起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

新年的钟声是伴随着水城镇人热烈的鞭炮声、烟花声到来的。季元拿出岳父母早就准备好的长长的一挂鞭炮在大门外燃放。鞭炮、烟花炸出了人们喜悦的心情！炸出了人们和谐奔向小康社会的信心！炸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美好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