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村民跪求治污
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就有一个书斋学者梁漱溟在一次全国政协会议上发言,说农民生活很苦,是“生活在九天之下”。1999年,一个乡党委书记李昌平给总理写信诉说“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前总理朱镕基曾经怒斥一些地方盘剥农民已经到了“民怨沸腾”的严重地步。
今日农村境况怎样了呢?
实话实说,农村依旧是贫困人群最集中、生活最苦的地方。也是苦不单行,当代农村又添加了一苦,遭受严重污染的生存之苦。
时下,城市被有权的“公仆”当做脸面去打扮了。他们不惜大把大把花钱,“改造”旧城,新建高楼大厦,铺草皮,兴广场,搞绿化。许多地方正赛着向“人类最宜居城市”进军。于是,许多城市把严重排污厂企,纷纷迁移到农村去,把城里污秽泼向农村。
笔者有亲身感受。最近,笔者生活的这个乡镇,就有一个已经获得“宜居奖”的城市,把最具污染性的农药厂,迁到咱这个长江之畔的乡镇旁边。接着,就不断有化工厂搬过来,政府也就“因势利导”,顺势建立一个沿长江带的“化工园区”。尽管百姓不停地通过正当的渠道表示强烈情绪,但什么用呢?不能影响宜居城市建设呀,不能影响地方GDP呀,更不能影响一些人的“官道”与“钱途”呀。
从媒体上,终于看到农民对农村污染的诉求了。国家环保总局环境监察局副局长熊跃辉,来到安徽蚌埠鲍家沟检查环境情况,流过鲍家沟唯一的一条水利沟渠已经成为“纳污沟、毒沟”,农民没法生产,没法生存了。一群当地农民跪在这位副局长面前,“目的只有一个,请求治污!”“他们为了污染问题已经上告了十年,市里来查过,省里来查过,都没用”。(7.4日《中国青年报》)
请不要鄙视农民的下跪。农民还有什么手段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呢?
打官司,告政府?这要有钱、有人。如今的官司大多是有钱人的游戏。农民耗不起、打不起,也摸不到打官司的“衙门”。告政府?农民敢吗?要是省市政府真的为农民生存着想,十年来它们也都来“查过”,要解救,早就救过了,为啥“都没用”?
上访,告京状?有几个农民认识京城的路?就是真的要去上访,大概十有八九,人还没到京城,就被拦截回来,还要被安上个“破坏安定团结”的帽子受处罚。即使真的到了京城,京城那么多的上访户还在等着呢,又肯定能解决问题?
向政府游行请愿?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可你看到过有人通过游行来表达自己诉求的吗?游行,基本上就等同于“扰乱社会秩序”罪。你总不愿意受牢狱之苦吧,当然就不能像外国人那般自由散漫啦。
中国古代就有在钦差大臣视察路过的时候,众百姓拦轿跪地喊冤的故事。于是,村民们只能拿起这个”武器“,在中央大官来到自己大门口的时候,乘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跪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呜呼!这数千年传统的跪求!
古来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不可轻易下跪。有骨气的,更有“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之说。笔者并不一般地反对下跪。1970年12月7日,当时的联邦德国总理维利·勃兰特双膝跪倒在华沙的犹太人遇难者纪念碑前,为德国曾经犯下的罪行谢罪。媒体评论说:勃兰特跪下了,全体德国人彻底站了起来。
笔者不知道,当蚌埠鲍家沟农民因为不堪环境污染而下跪的时候,那位中央大员是不是站着感动的,站着接受百姓诉求的?笔者以为,更该跪倒在地的应该是那位负有环保职责的中央大员!他的下跪,可以表达自己对百姓在这样生存环境里活命的深感心痛,表达自己深深的内疚,表达他彻底治理环境的施政决心,表达他的下跪,就是要让百姓不再下跪,从此站起来生活。
胡锦涛总书记说,“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但愿官员们在施政过程中多想想总书记的话。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看到百姓受到生存威胁而如此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