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很久了，处在一种临界的状态。不知道白天黑夜，只是不想见人。我想他不会饶了我的，伤痛于我算不了什么。只是爱情在跌落的时候划伤了我的脸，我害怕丑八怪式的狰狞。 

我摸索到桌子上的酒，是啤酒。MD。我说过我喜欢红酒。我想我有点饿了，储物箱里只有半只苹果，人为咬过的痕迹，没有皮的那面发着酸酸的橘黄。我抓起手机给贞子拨电话，不在服务区内。我靠。我现在需要她，要她要她，非常地。 

他说在他回来之前把孩子做掉。他扔了五百块钱给我。我摸了摸肚子，除了饿，什么都感觉不到。因为我爱他，爱他的英俊他的倔强他的人他的身体。同时他是无赖是个人渣是个浑球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他砸碎了我的镜子撕破了我的裙子弄大了我肚子。他要了我的那天我是第一次。我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快进入角色，他很满意的让我枕在他右臂上。他喜欢在做爱时放九寸钉的碟，音量开得很大，他吼叫，两眼凶残。 

贞子，缓缓地圈住我的腰，将头贴在我的颈边。贞子，你别心急。我梦到你了。突然之间被一种气氛感染着，慢慢地进入我的身体。我们的手指都失去了贞洁。她舔噬我的伤痕，用一种着迷的姿态。我知道这个世间用不着太多承认。捣毁天真易如反掌。我抽MILD SEVEN 她抽SALEM。交叉着两种方向的气味。我只掌控黑夜。 

贞子赤脚踏在我房间的地板上。嘣嘣嘣地来回。她的碎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灵动。破了洞的仔裤。十个脚趾头，只穿了一个耳洞，光滑的脊背晦暗肤色。贞子突然凑近我问你说那孩子是不是我的。我一把栓住她的脖子把她掀翻。他要我在他回来之前拿掉孩子，你陪我去。 

TMD干脆生下来得了。 

靠 你养啊。他说我要敢生他保证我再找不到他。 

MD禽兽，和这种人你还过得下去？ 

贞子抓起我就走。我甩开她问干吗？ 

不是你离开，而是要他滚出你的世界。 

我们用他给我用来打胎的五百块钱上了趟馆子，吃去两百多，然后去淘了些碟，买了几瓶酒。白酒加红酒。迷迷糊糊地看碟，屏幕晃晃闪闪。时时变换。主人公在毒瘾中看见死婴在天花板向自己爬来，尖叫打滚。我看着那婴孩变异的脸，流下泪来。 

爱情的结晶亲手扼杀的痛楚来源心底的恐惧。我何时有过爱情。我和他。破坏着一切可以平衡的，恣意妄为。我付出的却不值钱。他长长的头发覆盖了他的眼睛。我拨开他们，你的眼睛真黑，纯粹黑。他露出清澈的笑。那一刻，贞子，你听我说，我不得不爱他，疯狂地，倾注全力地爱。 

手指触上贞子的脸，疼痛地灼伤。双眸印衬太多依恋。她发抖的双肩总能在第一时间颠覆我的犹豫。贞子，孤寂得不容人进入。她的笑意总是侵犯我的神经，上一辈子我定是欠过她的。 

子宫，慢慢沉淀，巨大的死婴，空间蔓延，时间停格。不断地重复是等待回归。 

他回来的时候把头发剃光了，后脑勺的伤疤便光明正大。他问怎么样了？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我们的孩子正睡着呢。 

他不发话也不动怒坐到我身边，将头俯下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他说宝贝爸爸要抱着你疼你看着你长大。真TMD的他哪来的良心发现。我说那五百块钱我吃光了。他说没关系，你还要什么我给你买去。我拿枕头砸过去。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他说真的，幸好你没拿掉，我们结婚吧。我操起了酒瓶子，他摁住我，我还不停地乱踹直至精疲力竭。 

我一向习惯屈服。因为我爱他，现在仍然爱他。 

贞子扇了我一耳光，她丢下一个“贱”字，气咻咻地夺门而跑。我没有去追，我无力去追。我们互相了解。上天的给予总是在适当的时候提醒自己的身份。我冰冰冷地发抖，不顾及其他地继续喝酒，我是容易沉沦的人。他还没回来，我煮了面放了火腿肠，吃了一口却吐了一大堆。我恨死那个男人，总叫着我宝贝抚摩我新伤旧痛的身体。然而我无法抗拒。贞子，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认识他就不会有他的孩子，他就不会是孩子的父亲。贞子，你不要怪自己相反我还要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经历的痛谢谢你给我的伤口上药。我们都是被上帝眷顾的人。 

爱是一种才华，一种天赋的才华，上帝只挑选擅于了解他的忧郁和悲悯的人赐予此天赋。 

我们的相爱与生俱有，贞子。 

我不会忘却那是多么冰冷刺骨的海水。在暗夜里我看不清楚这咸味液体里的一切。我只朝着估算的位置抓着。突然间的安静，明亮，温暖，融化。 

我知道这个举动不自量力。贞子的身体被一个巨浪覆盖的时候，我便失了重力。我只知要抓住她抓住她。我们的世界同时吞并。 

我笑自己傻，贞子的决定我如何动摇。 

身体有被掏空的轻盈却又分外滞重。 

贞子失踪的第三天我在海边找到她。为什么要如此。因你爱我，因我爱你。渴望总无法被成全。因我爱他，因我爱腹中的生命。因我爱男子胜过爱女子，因我爱贞子。 

孩子经一折腾也就没了，而结婚也因我的法定年龄还差三个月而搁置。出院后我回和他的家整理东西。他默默地吸着烟看我，顶着一颗刚长出头发的脑袋问你要走吗？ 

我说是的，不会再来找你。 

他说对不起我没能给你幸福。 

贞子，很高兴你能健康地活着。至于我，一切的人都只是过客。而一切的经过只为了成就在这世上冰冷地行走。 

仿佛不曾有过，那些断断续续的情节像看完一部不连贯的电影，看不见主角的脸，只剩下背景。 

年华不居，日月如流。 

 

2003.6